22.假凤泣虚凰(1/2)
第二十二回自作自受春婢告状偏听偏信夏婆闹事
墙外有个人叫:“藕官?”
“藕官!有人找你呐!你且出来!”
王瓒闻声走出去,手里还甩着一枝小莲蓬儿。可是左看右看也没人,心中不禁纳罕。
正要往回走时,一个婆子气势汹汹地过来,劈面给了他一耳刮子,把他扇倒在地。
“小娼妇,尽扯你娘的臊!”
王瓒跌坐在地上,捂着脸,脑子里还有点糊涂。
夏婆子朝地下啐一口,手中举着一只布袋子,里面哗啦啦地响,直晃到他脸上去:“凭什么说老娘克扣你的月钱,老娘什么时候用了你的?没良心的小蹄子,扯谎话天打雷劈!”
突遭此变,又被人直通通扇耳光,王瓒生平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即便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儿。更何况他本身脾气不好,当即就要还手。
手才扬起来,他突然想起前事,于是强压着怒火,试探地喊:“……妈?”
不对,古代应该喊娘。算了,也不好改口,先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果然,夏婆子冷笑:“你还认得我这个妈!老娘是沾了你什么光,嚼谷都吞了你的,寿衣裳靠你置办还是怎么的?浪汉子小粉头儿,在院子里编排老娘,编排得人尽皆知,又说老娘扣住你月钱不给,睁着你那【哔——】眼说瞎话,也要看老天爷允不允!”
说到愤恨处,又是两耳刮子招呼上来。
王瓒心里真是一万个。他一边躲闪,一边嘴上还笑嘻嘻,试探道:“那个……娘啊,你说错了吧,我是你亲闺女儿,何尝背地里说起您老的坏话来?”
是没说过,老子根本不认得你。
夏婆子大怒:“还说没有!亲个屁!果然认的就是认的,不是老娘【哔——】里掉下来的,喂不熟的白眼狼!你院子里那个春纤听得真真儿的,说你闲着没事就嚼老娘——”
墙外,春纤的脸一闪而过。
真是猪队友……
夏婆子自知失言,一不小心被王瓒套了话,便住口不说,恨恨地瞪他。
原来是干娘。
王瓒放下心来。他踉跄着起身,扑到夏婆子身上,就要予以还击。手还没扬起来,夏婆子两只肥手就按住他,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一力降十会。
夏婆子还扯着嗓子喊:“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啦!女儿打娘,忤逆啊!不孝啊!”
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面拿王瓒的手捶打自己。自导自演,状似疯魔。
王瓒:“……”
好,可以说是戏精本精了。
来比比演技,来!
我,王瓒,敢于挑战惨淡人生!
据后来系统君亢奋如打鸡血的实时播报,我们得知——
【率先上场的是一号选手王·藕官·瓒。他,体态纤纤,身穿一袭飘逸的藕荷色长裙,头顶两只蔫掉的月月红,出手狠辣,拳拳带风。真是静若处男,动若疯狗。呀!你看他重重一拳捣向干娘胸口,随即一个扫堂腿横飞过去——若是这脚踢实了,干娘可就要气炸咯。啧啧啧,真是心狠手辣,出手不凡呐!】
【却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浪更比一浪强!二号种子选手夏阿婆微微一笑,低头一避,然后一个侧翻带爬滚过去——漂亮!走位骚气,滚得不俗,想必是练习多年,深谙此道。哎呀呀,王瓒兄弟可要抓紧了。队员在平时的训练中一定要加强体能和对抗性训练,这样才能适应比赛中的激烈程度,否则的话……小心!】
【王瓒一个按耐不住,情急之下,竟中了干娘的圈套!夏阿婆拽住了他的长裙子,一屁股坐下了!啊呀呀,这招堪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诶!王瓒冷不防就掉了一血。没奈何,他只好极力挣扎,手掐头撞,口脚并用,没头没脑一通乱捶,净拣要害处撕咬——真不要脸!】
【夏阿婆依然微笑,眼神中充满慈祥,与悲悯,好像在凝视着自己不懂事的干女儿,真是自不量力一般。她无视了王瓒的鸡抓狗刨,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从喉咙深处——天哪,她居然要使出这一招!她、她、她……她从喉咙深处,召唤出一口脓黄色固态液体,浓浓地啐向王瓒!】
【我宣布:王瓒,gg。这一局,夏阿婆胜!】
【——不对,了不得!王瓒诈尸了!天,居然可以有这种无视裁判的恶习——他扑腾半天,一个猛子扎下去,抱住干娘的大腿,呜哇呜哇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夏阿婆一身,噫!还有刚才那口浓痰也顺势蹭上去了,真的是……】
【算了,中间部分有点恶心,我直接公布结果吧。经过那龙腾虎跃的打斗过后,当然是——谁都没赢。因为宝二爷差人去给林姑娘送好吃的,一个麝月一个春燕,路过潇湘馆下房时,急忙将他俩拉扯开了。这两个人都杀红眼了,一时还有点难舍难分,不忍离别。哎哟!啰里八嗦讲这么半天,直接颁奖算了。】
【损人不利己奖获得者:夏婆子。原因:口头禅是“扯你娘的臊”、“这编的是你娘的哔——”等。须知,干娘也是娘,况且她女儿又多,起码三个往上走。】
【雷大雨小最佳打脸奖:王瓒。原因:抓到打不到,等于不知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原主藕官的身体太虚,没法发挥出最佳实力。】
【故而,此局打平。】
在麝月的半拉半搀下,王瓒飞快地想着,过来劝慰的两个宝玉丫鬟,麝月且不说,倒是春燕……她可是夏婆子嫡嫡亲的外甥女。
天然一个派系,且看她怎生说话。
王瓒打定主意,先慢慢站起来,又佯装腿疼,“哎哟”一声瘫倒在地。
他背地里掐两下腰,硬生生挤出两行清泪,嘤嘤泣道:“好妈妈,便是缺了银子用,你只管支了我的去好了……何苦、何苦闹这一出呢?藕官无能,藕官不孝,不能替妈妈分忧解难……”
嘻嘻嘻,扮弱谁不会?
据说,《红楼梦》的戏子们认干娘,是为了寻求庇佑。而婆子认女儿,则是为了每月公中发给戏子们的银钱米粮——也就是工资。分工协作,相互利用。
然而干娘们有了年纪,越来越把银子看得真。昧了人家钱不说,还要骑在人家头上拉屎拉尿的,动辄以“娘”自居,那戏子们又岂是好惹的?个个爆炭脾气,隔几天就要跟人撕一次的性格,与婆子针尖对麦芒,撕得不可开交。
不过,再爆炭脾气,也要学会点表明功夫,做个裹在棉被里的爆炭,杀伤力才大!
王瓒忽闪着一双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泪,梨花一枝春带雨,白生生的我见犹怜。
“不孝有三,不能挣钱为大。我虽吃住在潇湘馆……到底也省不出另一份的四五百钱来。不然凑够了一两银子,给妈妈祝酒上寿时,也好有个说头……这可是一等丫头的月钱!别人听了,也羡慕妈妈有个好女儿不是?”
他轻轻地说:“一个月四五百钱,那就是四五百个铜板。出去清虚观打醮那回,姐妹们都去吃了一碗鱼肉馉饳,一大海碗才要五文钱……料足味美,那馉饳更是个顶个有小儿拳头般大。我没有去,我没有钱……汤则是用猪大骨熬的,放了葱花、猪油、开洋,一入口,大家纷纷嚷鲜……”他咽咽口水,又道,“蝉姐儿也去了,我就是听她说的——她要了三碗呢!”
蝉姐儿是夏婆子的外孙女。
他一脸孺慕地凝视着干娘,眼神中尽是伤感,“也是怨藕官不中用……像是芳官姐姐,不单月钱银子能全数上缴,连那些洗头发的香皂头绳,也不用妈妈掏一分钱,真真孝顺极了。”
这才是王瓒压箱底的绝招——哪壶不开提哪壶。前几日芳官才因洗头的事被她干娘打。芳官干娘何婆子跟夏婆子是胞姊妹俩,且又是春燕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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