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书（1/2）

边城已起战乱，叛军逐渐发展壮大，王师已有衰败之意。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久到御桌上堆不下前线来的战报，它们被宫人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丞相望着地上的折子唉声叹气。

贤臣们死的死，走的走，到如今皇帝的身边只剩下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他们夸耀夏贵妃，以夏门自居。

贵妃喜鲛纱，他们便大费周章从深海里捕了传说中的鲲，剥其皮，抽其筋，为她奉上传说中的鲛纱。哪知贵妃穿了两天就嫌弃仍有腥味，弃如敝履。

贵妃喜星月，他们便跪请皇帝为其修建九层探星楼。百年巨木源源不断的从山区运来，一整片青山绿水最后竟成荒山，黄土流失严重。靠山吃山的百姓望着光秃秃的黄土发愁，上了年纪的两眼一抹黑就去了不知饥饿的地方。

贵妃欲上九天揽月摘星，他们便对皇帝说古有羽衣，由孔雀羽所制，可乘风而行。皇帝杀天下孔雀，拔祥鸟孔雀羽，只为为贵妃夏姬做一件孔雀羽衣。

阿夏高兴的换上才得的新衣，在庭院里翩翩起舞。她如高贵的孔雀轻扬起头，抬手间即是祥瑞孔雀骄傲的模样，皇帝看得痴了，痴到近乎要跪在地上膜拜像九天女神一般的阿夏。

阿夏愈转愈快，似乎真的要乘风而去。皇帝连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袖，把她困在自己怀里。被扰了兴致的阿夏一点也不开心，她推开皇帝，赌气道：“好好的打扰我跳舞做什么？”

皇帝揽住阿夏的腰，低声道：“看你像要随着风而去，就想抓住你，这样你就离不开了。”

阿夏素手微抬，将皇帝的手轻轻地扯开，半是怪罪地瞪了皇帝一眼，怪他打扰自己跳舞的好兴致，一方面又看在孔雀羽衣的份上不同他计较。她踱步至石桌前，桌子脚上的盘龙从根至桌面，龙头搭在桌面上威严肃穆。

两个宫人垂首站在屋檐下，远远地避在一旁，目光都不敢在那人间极贵处停留，好像那一眼便是放肆，便是亵渎。

阿夏从桌子上的果盘上摘下一颗荔枝，冰镇过的荔枝果肉沁人心脾，方才被打扰兴致的阿夏顿时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她剥了一颗荔枝喂给站在她身边的皇帝，皇帝感激的一笑。

彼时狂风呼啸，山雨欲来，皇帝忙拥着阿夏走进寝殿，寝殿中已有宫人取了冰窖里的冬日冰雪来纳凉，此刻竟不觉闷热。不过片刻大雨滂沱倾斜，突如其来的大雨竟然帮了王师的大忙。

魑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正要攻城时大雨倾盆，火油在一瞬之间被冲向起义军，狂风大作火向起义军身上烧，本该唾手可得的城池一瞬间又让王师占了上风。他们趁老天爷的眷顾重夺城墙，将城墙上的叛军推下高墙。魑黎鸣金收兵时仍可见皇帝的爪牙在城墙上山呼万岁的声音，他们高呼皇帝是天子，得上天庇佑，是那样的讽刺。

上天庇佑一人，却害了天下人。

魑黎愤愤不平地对蜉蝣说：“因那场大雨而死的起义军足有千人，千人呐。那场大雨来的真的巧，让就该灭亡的王朝又苟延残喘了近一年。”

大雨冲垮山路官道，后方粮草运输不及时，起义军进退两难。那一段时间他们把山上能吃的都挖出来吃了，山林里的动物几乎到达灭绝的地步。

夏日还好，蚊虫叮咬忍忍就过去了，冬日里则是真正难捱，仅靠着单衣根本无法御寒，冻死的又是好几千人。

魑黎摇着头说：“天数、时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子现在都弄不明白，合着为了那所谓的天数起义军就该被饿死，就该被冻死？周围村庄的人心疼我们偷偷给我们送来他们的口粮。结果呢！转头一个村庄就被屠戮殆尽。这样的朝廷，天道凭什么护着它？”他的眼眶微红，至今他都想不明白凭什么那群高高在上的神或仙就是正道。

他们说：“这个王朝该亡了。”王朝就亡了。

他们说：“时机未到。”王朝就在摇摇欲坠中苟延残喘。

蜉蝣举着香的手酸痛，魑黎根本没有吸香，香随火星燃烧，香灰长长一条。

半晌蜉蝣才说：“所发生的因还不至于引发王朝覆灭的果。罢了罢了，这都过去了，你又何必再恋恋不忘。”

魑黎是起义军的大将军，他狂笑：“忘不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忘不了他们死在我面前时的场景。有的还只是小孩子，他们被走狗的刀杀死，肠子露在外面，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我看见他们的肚子里是带泥巴的草。我还记得那个小毛孩参军的目的就是想吃上一口肉，可惜他没吃到就死了。”

蜉蝣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一手刀朝他后脖颈劈去，带了法术的手刀将魑黎劈晕。蜉蝣把香插在地上，轻叹一声便离开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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