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绶血印斯人如火（2/2）

是啊，内定家主，超级天才，他怕是不待见世间任何人。就连抓我这个亲弟弟，也是随便遣了个操控天鲲的墨匠，以为就能把我带回来了。

叶棣算了算，煤山一过就是西岳领域，搭天鲲时他往叶家小辈里一钻，只要花棠跟丢了他，他立马就能跑，绝不拖泥带水。

抓我？叶笙你想得美。

………………

“嗨！嗨！小笛子！和你说话呢！”叶澜在他面前呼呼地挥手，好容易才把他飘去九霄云外的神魂唤回来。

自从花棠叫他小笛子之后，叶沣叶澜两兄弟自觉“成熟”了许多，争着抢着叫他“小笛子”，叶水明珠看起来比他小一点点，于是叫他“小笛哥哥”。说来奇怪，叶沣叶澜叫他小笛子的时候他只想翻白眼，花棠这么叫的时候，他却只觉得舒服，好像应该天生如此一样。

如果小白狐狸能得知现在自家临时主人的想法，一定也要鄙夷地翻翻白眼——还不是和我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

………………

“好了，吃也吃够了吧。叶沣，叶澜，你们各自打坐结印。明珠你是炼丹师，不想打坐可以先随便休息一会儿。小笛子……御兽师要怎么修炼？我不知道。你需要打坐吗？”

花棠眼神扫过来的一刹那，叶棣刚刚吃完那一袋四花糕，嘴角还沾着碎屑。他全身一激灵，仿佛脊梁骨上通了一道电，整个人都警醒了。

“我……我暂时不用，我需要先和小白通灵。现在小白和我还不太熟。”他回手抱住小白狐狸，紧张地揉搓几下，狐狸冷不防被他一顿撸，险些炸毛了咬他一口。

“哦，是这样啊。”花棠说着走过来，伸出拇指在他嘴角轻轻一扫，将碎屑全部擦掉。

对话的“安全距离”被突破，叶棣僵硬地坐倒在地，算是勉强再拉开几尺。

他其实是不敢。他修炼的功法和叶笙一样，是叶家最完整的功法，名为“玄武笈”，除他们之外，其他叶家人修炼的都是玄武笈的副册，对外号称“玄秘笈”，名字倒是起得比玄武笈还要装神弄鬼。传说玄武笈是真正通往长生不老的仙门心法，这说法虽然是子虚乌有，但给叶家招来了不少无妄之灾，最后叶家干脆就对外号称玄武笈失传了。在内门里，只有家主和家主夫人，才被允许修炼这门功法，以便和合双修之用，传授给叶棣这个次子是几百年来第一号大破例。叶沣叶澜都是筑基中期，从小学习玄秘笈，对类似的灵力回路运转当然一探便知，更何况还有个不知道修为深浅的花棠在身边，简直让叶棣想想就后背出汗。

“那你可有师父教导吗？”花棠走过来，在叶棣身边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了叶棣的头发。

他的气息在叶棣身周缓缓合抱。花棠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冷香，闻了只让人心神凝定。

“我师父是我娘。”叶棣胡编乱扯，“我娘的灵兽是只白色的大狐狸，可厉害了！小白就是我娘的灵兽产的崽儿。”

他伸手比了个大大的轮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幼稚一点。

被莫名其妙塞了个便宜娘的小白毫不自知，瘫在叶棣怀里摇尾巴。

“等你出去，能找到你娘吗？”

“她死了。”

或许是感觉自己的回答太冷漠坚硬，叶棣用手臂搓了搓侧脸，继续说：“她是病死的。我娘不是正室，她前面还有个大夫人，不知道是谁，反正从来没出现过，家里都把我娘当大夫人。但就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娘死了不能进家族墓，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葬在外面，过节时我也不能给她扫墓祭祀……”

“然后你就自己跑出来了？”花棠微微板起脸，“糊涂。你如果在家族里的话，总不至于被人拐走，吃不饱穿不暖。再不济，你也该找个宗门落户。像这样一个人浑浑噩噩地飘在外面，没有个计划，遇上灾祸了也没有个可依靠的人，为的什么？赌气么？”

他不再抚摸叶棣的发顶了，而是改用左手按住叶棣膝盖，身体微微倾斜凑近，做好谈心的准备：“你现在几岁？十一？还是十二？”

“……十二。”在花棠面前，叶棣没有报出真实年龄的底气，因为花棠的确比他成熟很多。

“现在旁人看你是孩子，有些事不会计较太多。等你成年——不，等你十五六岁了，你还好意思随便往人堆里一扎，求别人带你走么？”

自然是不能的。

叶棣的脸偷偷地红了。

他直觉花棠身上有一份古怪，不仅是为那张似真似假的脸，还为对方自来熟的态度。但现在他忽然不太愿意防备了。他觉得叶笙可能也不熟悉花棠，这人太温柔慈和，就连教训人也是温柔的。这样一个人，很有可能成为他逃跑大计的助力。

花棠大概也是自觉说得太多，拧了拧眉心，叹气道：“我这人没带过孩子，经验不足，有时候也容易多说些乱七八糟的。你觉得有用，就姑且听一下。觉得我说的都是屁话，那就别听吧，也有不少人，心志坚定，年轻时就单枪匹马做出一番功业的。”

言罢，他轻轻地补了一句：“不过无论是谁，都是在彀中啊……”

叶棣不太懂，只觉得青年忽然收敛了笑意，双眼微阖，神情中隐约有悲意。鬼使神差地，他侧过身子，轻轻地靠在了花棠的肩膀上。

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