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无疆(1/2)
“我……”白决愣了一愣,似乎是欲从云深流手中挣出自己的手腕。
云深流没有松手,死死地按住白决,幽深如寒潭清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点黯淡乞求的微光,简直是低到了尘埃里。他咬着牙,勉强让自己保持着克制,一字一句道:“师兄,你就信我这一次,可以吗?”
白决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稳固了心神,故作冷漠道:“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
云深流抓住白决的手骤然一松,白决居然没有用力便挣开了他的手。然而,他接着就看见云深流在他的面前,两眼一闭远山一般的眉头紧皱着向后倒了下去。
“——师弟!!!”
……
天色渐亮,一缕缕晨光照透望归楼的灵绢之窗,朦朦胧胧的云气将之镂空,化作了一脉淋漓之色。
重重卷云纱帘之间,雕梁画栋横陈,寂寥如入无人之境。
到处依旧是昨夜张灯结彩的景象。
凌天门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的孤冷空寂在这个熹微的时刻,与那满目的喜红达到了最大的冲突感。
陈设摆列分毫不差,然而楼台顶层掩藏于一树又一树参天古木细密繁茂叶下的卧房之内,如意青玉美人榻上斜倚着一名羽衣少年。
他的身侧便是一柄长剑,繁复到无法静观的剑铭文处,雕镂着两个上古遗字——红尘。
缥缈不可及,滚滚远红尘。
他的右手无力地低垂着被广阔的水云纱袖给遮蔽了一半,可怖的青紫尸斑已经占据了他的每一寸指节每一寸肌肤。
然而,即使是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他的这只手也被一个人握在了手中,无所畏惧地环住,像是十分的担忧他悄然离去。
“唔……”云深流的眼眸微动,似乎是终于从无边的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习惯性地攥紧了身侧半趴半跪着握住他的手的白决。
白决吃痛地骤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云深流一看清眼前的白决就心疼地松开了手,从玉榻上坐起,露出了昨夜白决替他解开衣襟的胸口,斑驳陆离的尸痕坦诚于两人之间。
“师兄,我……”
白决按了按眉心,起身头疼,指着云深流这满身的尸斑,道:“你先告诉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云深流的眼神一紧,马上转为落寞地垂首,未束的长发过修长的脖颈垂落,洒下一片阴影。
“师兄,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好像终于回到了当年那个面冷心……难测的剑痴小师弟,两步三步走近白决,作势欲用手触碰白决的脸颊。
白决瞳孔一缩顿时后退三步躲开,云深流一脸的“无妨,我知道的”“师兄不必内疚”“我已经习惯了”悲苦顽强之色,完全看不出来伪色。
“不是的,我——”白决冷静一下,又走向云深流,捧住云深流还没有收回去的手,一把按在胸口,双眼直视云深流深邃的眼眸,道,“我没有——”
云深流推开白决的手,背过身去,那颓唐的背影几乎像是命不久矣的前兆。
“我错了,师兄。”
“自古以来,人鬼殊途,我怎么能够强求你爱这个鬼样子的我?”
白决睁大了眼睛盯着云深流的背影,不假思索道:“不是这样的!我……我并没有因为你是鬼就、就不爱你的意思,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师弟!”
云深流语气苍凉地遥望着被风吹开的纱帘外澄碧的天空道:“所以师兄,不要骗你自己了,也不要骗我了,你根本就是在害怕这样的我。”
“你……”白决的视线落在了云深流后颈上露出来的一块块尸斑之上,他的眼神一滞,这个尸斑,是不是又扩大了一点???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在无边的沉闷中吐出了那句话:“你是不是——快要……”
云深流这个时候并没有回头,只是仿佛自嘲一般的笑了笑,低头道:“师兄,我,没有入旱魃鬼道。”
“我答应过你的,宁死也不会放弃手中的剑的。”
“我做到了。”
白决沉默地低下头,遮住了眼睛里的水色。
云深流一直都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师弟,既不沾花惹草,也不惹是生非,偶尔在清净的山野弹弹琴练练剑,行云流水,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从来都不会像别人家的师弟那样到处闯祸还要师兄来给他辛辛苦苦地收场,甚至有的时候,云深流还要反过来替毛手毛脚的白决圆回场子。
着实是一个哪里都好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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