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北回归线（4）最残忍的领悟（1/2）

7月份剧组因为场地统筹出了问题，临时停拍，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次他自然也是同样的方式度过，只是因为之前习惯独来独往，这次出发前他完全忘记应该和林梓涵交代一声。

林梓涵给他打了一天电话都接不通，急得连报警的念头都有了。后来跟肖毅打听才知道他自己跑去乡村僻野休假去了。林梓涵费了好大的周章才找到帮凌寒订民宿的助理，打电话到民宿和他通上了话。

因为这件事，林梓涵第一次跟凌寒闹了脾气，一并控诉他自从杀青后都没怎么正经理她。凌寒自知理亏，答应她假期结束之前一定回去陪她。

和安在羽分手后，凌寒爱上了独自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度假。这段时间他去过无名的村落、偏僻的海滩、荒凉的沙漠、广袤的深林，每次都是在一个地方逍遥地住上几天，在自然的天地里，彻底放空自己。只有在这样的地方，他才可以切断一切与外界的沟通，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天、看树、看水，面无表情地整日发呆。平日里伪装得太辛苦，外出度假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停止自我封闭和折磨，会上瘾。

他常常在这样的时候想起安在羽，心里毫无波澜地描摹他的影像，魔怔地一时哭一时笑，将紧绷的所有情绪用最平静的方式发泄出来。总有那么一种力量牵引着他的理智出逃，放肆哭，放肆笑，放肆沉沦。这样的夜里也不会再那么难以入眠。哪怕梦到了安在羽，他也可以借口自己还游荡在第三空间里，不必计较后果，心安理得地放任自己享受梦境。

每次度完假回到北京，肖毅都会说他跟幽灵上身似的，魂不守舍好几天才恢复正常。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回家后都会烦躁好一阵子才能重新找到平静。有时候别人说话他都听不见，还总自己发着呆自言自语，最瘆人的是凑近了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其实，凌寒不过是在想如何才能继续忘记安在羽罢了。这话他从来不说，就是当着肖毅也是闭口不谈，因为他不敢面对一种可能：和安在羽的分手是他犯过最愚蠢的错误。他不能任由自己萌生这样的念头，那是下了那么大决心才做的事，他不想再去经历一次。

凌寒7月7号提前结束行程，度假回来了。为了赎罪，他拎着林梓涵最爱吃的乌冬面去她家看她。林一恒不在，硕大的别墅只有管家、保姆和林梓涵。他把乌冬面交给保姆，跟着管家到了楼上的房间，看到林梓涵正在收拾归组的行李，礼貌地敲了敲门。

林梓涵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一边倒腾着细长的腿奔来奔去，一边还哼着小曲。看见凌寒马上心急地撂下了东西，跑过来蹭到他身上揽着胳膊。带着度假还没回笼的萎靡，凌寒皱着眉下意识地往边上闪躲了一下。

林梓涵先是一愣，没多想。凌寒看上去有些失神，好像魂儿不在这里似的，她想大约是他刚旅行回来累了，关切地问了句：“凌寒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没休息好吗？”

“没事。”凌寒有气无力，不太愿意与人对话。

林梓涵看他不愿多说，也不逼问，随便聊了两句话，下楼吃面了。

看着她吃面的样子，凌寒觉得很可爱。一个这么优雅的小姑娘，吃起东西来倒是完全不顾形象，暴风扫过一样把面条一根根吸进去还带着声响。林梓涵吃完最后一口，依旧过来抓着凌寒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凌寒肩膀有点儿僵硬，但是靠上去还是很舒服。她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慢慢等着凌寒对她热络起来，可现在觉得不行了。两个人进展这么慢，她觉得自己等不了那么久。等待一个尽兴的拥抱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凌寒，后天才归组，明天还有一天假期。你要不要去我家？”她不太了解凌寒的感情世界，只知道他是个慢热的人。不过没关系，她不介意自己主动。

“你家？”凌寒一脸狐疑，胳膊有点酸，又不能抽回来。

“我自己的公寓，离影棚不远。那里没有人打扰，比这儿自由。怎么样？”林梓涵闪着发光的眼睛乖巧等待凌寒回答，凌寒心一软答应了。只是他没想到林梓涵准备了红酒晚餐等着他。

凌寒酒量不好，平日也不爱喝。酒醉失智容易做出后悔的事，他不喜欢。而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喝醉之后行为诡异，爱挂在别人身上说浑话，这可不是在女朋友面前该表现出来的样子。林梓涵完全没看出来凌寒的微妙情绪变化，催促他先坐下，自己回到厨房去烧最后一个菜。

摆好桌落座，林梓涵看到凌寒一直盯着醒酒器里的红酒，眼神闪闪烁烁，像在犹豫什么。她端起来给凌寒倒了小半杯推过去，笑着说：“我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据说还不错。”凌寒也没说什么，接了过来，转了转酒杯，喝下去了。

一餐饭下来一瓶红酒都被林梓涵一杯接着一杯倒完了，凌寒依旧是带着惯性接过就喝，话都很少说。红酒后劲足，进了肚子的红酒慢慢才上头，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胸膛里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温软了四肢，没什么力气了，倒是舒服了许多，紧绷的情绪也散了，思路游荡着。

他看见天旋地转，眼前有一双娇嫩的手晃来晃去，脚步声哒哒地响。他伸手揽住一个软糯的脖子，凑上去闻了闻，这人气味好熟悉，温度也和以前一样，就是个子好像变矮了。他趴在那人肩膀上，嘴里嘟嘟囔囔着埋怨这人怎么身子也变瘦了，用鼻子在他耳根处蹭了蹭，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满足地笑着，勾住手就不放开了。

林梓涵被她一抱，瞬间脸颊热起来，从心里到脸上都开出一朵花。她凑近了，听见凌寒在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可他口齿不清，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转身正面抱住凌寒，把头埋进他的肩头深深闻了闻，满足地牵着他给扔到床上摊平，肘着下巴在床边看了他很久，食指在他脸蛋儿上戳了好几下，凌寒一动也不动。一直到深夜林梓涵才收拾了被子，无奈一笑，躺在床边的地毯上将就睡下。到天快亮的时候，林梓涵实在被地板硌得难受，迷迷糊糊地上床掀开被子睡在了凌寒边上。

凌寒睁开眼睛看到林梓涵先是吓了一大跳，浑身恨不得抖下一层皮。镇定下来，他看到自己衣衫整齐才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责怪自己喝酒误事。今天第一场戏就是他自己的独立镜头。他得8点之前赶到剧组，眼看要7点钟了。他没有叫醒林梓涵，自己赶紧冲了个澡出门了，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戴口罩，只好一路尽量压低帽檐。

林梓涵在窗口往下看，看见凌寒往小区门口走，在他背后微笑着摆手：“一会儿见咯～”声音低浅轻柔，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上次之后，凌寒踏下心来，想好好和林梓涵相处。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绪总飘在空中，落不在实处，免不了做事有所疏漏。

从林梓涵家出来的时候，他这么留意隐私的一个人，竟然没留意后面有人在拍照。过了一会儿，林梓涵也出门拍戏了，同样的单元门口，前后脚出门，相差不多半小时。

第二天一大清早，凌寒就收到肖毅的截图，看到了被偷拍的照片。旁边林梓涵刚好在陪他一起候场休息，看他盯着屏幕紧张的神情关心的问他怎么了。凌寒阴沉着说：“昨天早上被拍到了。”林梓涵也是一愣，反而释然地笑了。

“这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就算拍到要紧的也没什么，这种新闻不管就好了。我们又不是假的。”

话说的没错，凌寒听到耳朵里却不怎么舒服。他最近一直过得恍恍惚惚，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完全没有察觉。他又想起来肖毅那天骂他，说他自从分手之后，就没了原来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的。还真是乱糟糟一团。

“也是。”凌寒游着神回到谈话里。

“其实也没什么躲着藏着的。”林梓涵放下手里的苹果，认真地对着凌寒说：“凌寒，既然被拍到了，要不我们公开吧。”

她心里在打赌，打赌自己这几天的感受是不是出了问题，隐隐觉得凌寒总是在排斥自己，心里装了另外一个世界。说是情侣，他们却很少做情侣会做的事。平时牵手也很少，在外人面前简直就和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凌寒坦荡地公开恋情，她的心里也会踏实一点。

“再等等吧。”

这个恋爱，谈得真憋屈。林梓涵没心情再理他，摔门而出。

凌寒的私人助理刚好过来送衣服，恰巧听到了这段对话，惦记起来肖毅交代自己的事情，转手就告密了。

肖毅看明白之后又是一阵叹气，这哥怕是疯了。这段时间，他心里也彻底看明白了，凌寒对林梓涵根本就没上心，心里怕是还只有安在羽一个人。这几天他因为这事儿，心神不宁，恨不得派身边所有可靠的眼线盯紧凌寒。

这拖来拖去的，不知道要拖成什么样的惨状，到头来三败俱伤，他肖毅可就成千古罪人了。他坐不住了，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跑到剧组探班了。

“你到底为什么决定跟林梓涵在一起？别告诉我只是为了让你自己没办法走回头路。”

肖毅向来单刀直入，不爱拐弯抹角，见面没说几句直接切入正题，很容易就捞到凌寒的底儿。肖毅的性格凌寒也清楚，可是最近他频繁说起安在羽的事情，每次都狠狠往他心尖儿上戳，那副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样子惹得他厌烦透顶。

叨叨半天，肖毅的意思不过是好好认清自己的心，当机立断，不要反受其乱。一副认定他心里还惦记安在羽的样子。

安在羽，安在羽，又是安在羽！自从上次他来过之后，脑子里、耳朵里怎么全是这个名字？眼下凌寒被新闻闹得正烦躁，面对肖毅的质问，除了一脸无辜和愤怒，什么也没了，一摆手，直接否认他和安在羽复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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