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如同这些年面对父亲的殴打嗜赌一般，她只会在他面前哭，在儿女跟前骂。

仅限于此。

那时曲瑞涛想不到这一层，都是姐姐同他说。她如同旁观者，在多年沉默里握住了父母的软肋。她说，没关系，你走就好，我敢保证，母亲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叶县。姐姐的话听来荒唐，却在接下来这些年里完全应验。

父亲最终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一年。缓刑期未到，他便在一次打麻将的路上摔倒中风，死死将母亲困在了家中。人善逃避，曲瑞涛如今完全理解母亲的心境：丈夫活着，不能再赌；女儿在身边尽孝，儿子则在城市打拼。

不能再好。

兄弟俩离开叶县的前两天，姐姐在离家不远的大桥上为淼淼拍下这张照片。小孩白T恤大短裤，留着板寸，盯着镜头傻笑。将照片冲印出来，姐姐给曲瑞涛一张，自己留一张。面对抱住照片不放的幼弟，她说，你一定要对哥哥好。

淼淼点头，而后补充说，我也会对姐姐好。

她边嘱咐边落泪：“你要紧跟着哥哥，无论到哪儿，你们都不能走散。”

淼淼回身抓住曲瑞涛的衣襟，表情惶恐。

姐姐擦着眼泪离开出租屋，回去她的牢笼。

她很少对人有所期望。

曲瑞涛起身，捡起地上的手机。电话果然是姐姐打来的，还有一条信息：

“在忙？最近还好吗？”

“很好，你呢？”

“也还好。”她很快回过来。

见曲瑞涛不说话，淼淼怯怯将钱包合上，递到他跟前：“哥哥……你生气了吗？我不该不经你同意就拿你的东西，对不起。”

“没关系。”

“真不气啊？”小孩扶他坐到床上，扭捏着想要讨好。

“淼淼。”

“嗯。”

曲瑞涛将钱包握得死紧：“是哥哥自己先迷路了，没能带好你。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跟哥哥说对不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