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尚文愣了一会儿说道：“你在这里睡觉？”

连生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们打我的时候，我要是不想回去，就来这里睡。”说罢，他看见尚文难过，便忙说道，“也没有那么难过啦！我现在认识了很多种野菜，还发现了很多野果树，吃得很饱。而且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一旁翻开了稻草，露出下面十几个土豆和红薯，“我偷偷拿到这里的，饿了的时候可以吃。所以尚文哥哥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尚文看着连生安慰自己的笑容，一时间心里更难受。可是现在他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连生彷佛知道尚文在想什么，他伸手拉住尚文的手说道：“没关系呀，慢慢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努力，然后接我回家的。”

尚文点点头，然后反手拉住连生的手，抬到自己眼前看，一看之下心如刀绞。连生的手掌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有深有浅，摸上去不比自己使用的锉刀光滑多少。

尚文摸过那些伤口，哽咽着问道：“怎么弄的？”

连生却收回手笑着摇摇头：“很多活儿还是不太会干，所以弄伤了，你别担心。”连生伸手将点心包打开，里面是清香酥甜的十几块小点。然后他看着尚文一脸期待地说道，“尚文哥哥，肉呢肉呢？”

尚文这才慌忙将一直揣在怀里的油纸包拿出来，打开后里面是带着他体温的肉食。这是他离开时偷偷在厨房包起来的，因为怕被师父发现，没敢包太多，所以只能将最肥和骨头最少的肉挑出来带走。

连生的眼睛简直都挪不开了，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流出来了。尚文将纸包塞在连生手中说道：“都是给你的，快吃吧。”

连生二话没说，捧着纸包送到嘴边，啊呜一口咬住最肥的那块卤肉，然后闭上嘴慢慢嚼着，希望得以延长这难得的幸福。

尚文在一旁看着，眼睛一直泛着泪花。

一直等到连生将酱鸭酥软的腿骨都咬碎吃光后，尚文伸手擦干净他嘴边的油渍，但还没等他收手，连生就抓住他的手，轻轻舔掉了他指尖上残留的油脂，然后红着脸说道：“我太馋了。”

尚文笑着凑过去，在连生的脸上亲了一口：“没有，是肉太香，你的脸都是香香的。”

连生咯咯笑了起来，刚才尚文亲的他痒痒的，他撒娇道：“那再亲一下。”

尚文依言又亲一下。

连生笑道：“再亲一下。”

尚文笑着在他脸上连着亲了好多下，连生耐不住痒，笑着想躲，却不想头一偏，正好将嘴唇送了过去。

两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都吓了一跳。尚文立刻坐直，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尴尬。连生倒是大方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去摸摸尚文的，笑道：“软软的。”

尚文点点头。

连生拿过点心，往后坐了坐，靠近洞底的稻草堆得高一些，正好像个枕头。连生靠过去，舒服地叹口气：“尚文哥哥也来啊。”

尚文便也躺下，两人头挨着头，在这寂静的岩洞中，从儿时的趣事聊到这一年中的新鲜事。

尚文告诉连生，做个板凳其实也是有讲究的，想要做的好看又结实，一定要选对木料，然后仔细打好榫卯，才能做出一个合格的板凳……

连生告诉尚文，判断山里的清晨不是看太阳，而是听鸟叫；带着香味儿的花朵，上面的露水要比普通的露水甜……

夜幕即将来临，街边的小摊上，一碗飘着葱米的水饺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儿。尚文看着连生大口吃完后，又将几个馒头用力压扁，然后包好给连生塞到腰间。

两人在连生叔叔家门前分开，连生一定要看着尚文先走才肯进去。尚文看了看屋中的灯光，连生的叔婶正在吃晚饭，想必并没给这个侄子留什么好吃的。

尚文一狠心，转头离开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进暮色中，连生才转身进了“家门”，然后蜷缩进自己那丝毫遮挡不了严寒的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