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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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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开锁进屋,柳亚东替他拉门,动作间,形成了一次对抗。柳亚东感觉到了兰舟目光中的审视,甚是他自己都可能不知道。屋里浮有不重但确凿的香气。

兰舟有询问的意思,嘴巴一张,话又停在那里。他弯腰去脱鞋,改说:“好饿啊。”

柳亚东含着一股焦郁,反映到生理是他喉头缩紧上下滚动,但都以兰舟的不闻不问告终。他稍懈,又微怒。他扶着脖颈停了会儿,柔声说:“光有面条。”

“也行,我烧锅水。”兰舟绕过他去厨间,目光划过床央,逗留了片刻。

柳亚东扥他,故意顶他肩膀一记似的,“我去吧。”

兰舟退开不动。柳亚东越过他径直朝前。

厨间是六十瓦的挂口灯,灯色粗疏,顶上蛛丝吃风一撩掉进锅,沸水里溶了,这汤算废了。柳亚东骂了声日你娘,关了火要倒掉重接,他脑仁缩水,也不想就光手去端,结结实实挨了蜇。他都不知道在神游个什么。这面品质委实不佳,楼下烟铺两块钱一筒,说是麦粉里搀蛋清揉的,蛮有营养口感又韧,鬼晓得?除了颜色黄,吃着有个鸡\/巴的蛋味。墙拐几棵无心菜日久发蔫,柳亚东逐层剥去黄叶,余下嫩心,过水一涤,折断扔进锅。吹拂开热纱,翠色缀在米色间,不说多引诱人,至少是滚烫的。他要去隔壁拿麻油,被兰舟堵着,停在门框间。

俩人很久没比个头了,原先比分胶着相差无几,疏忽大意里,柳亚东已经要微低头看他。

以往兰舟察觉,一定要沮丧懊恼,但他此时被更着紧的东西迁移了注意。

他五官朝一处聚集,焦急地问:“你淌血了?”

“什么?”柳亚东没反应过来。

“你哪块儿伤了?”

“我没......”柳亚东愣着。

兰舟疑惑的扭头望矮桌:透红的棉团,大敞的酒精瓶。你不想偏都难。

柳亚东突然就乐了,偏开脸冲墙直笑,“那是油漆。”他挓挲着左手往兰舟鼻子上盖,加追说:“来你闻。”

兰舟朝前凑,鼻尖小幅一耸,像个将信将疑的兔儿。

“真的。”

兰舟揪着肩下落。他吐气:“哦,吓我一跳。”

柳亚东空了几秒,不笑,整个儿手掌往兰舟脸上盖去。这纯属就叫犯贱,兰舟被他按得倒退,唔囔这骂道:“操,柳亚东!”干坏事儿的见好就收,忙撤手,又盯了几秒,笑笑说:“吃面吧,潽锅了。”

兰舟拿来两只纸碗分面,总得来说像个操心命的妈,面拢共没几筷,他分了一多半进了柳亚东的碗,嫩菜心捡绿油油的给他,根底往自己碗里一倒,剩点儿零零碎碎漂在汤里,活像碗刷锅水。柳亚东嗤笑,说有病没病啊?你自己说饿,分我这么多。说着又一筷筷往他碗里送。翻来倒去几次易地,瞎客气完,面都快坨了。不再说话,各自埋头,就着碟切细的干扁豆,呼噜噜的往嘴里塞面。确实不好吃,又普通得踏实,喉到胃,一路暖融融地熨帖下去。食物是最质朴的释放与添补,撂下筷子,像很多东西都搁浅,继而飘远了。

——猛然那么一刹。

柳亚东瞄向窗外,肩蹭过耳廓,身体前倾,最后一口面汤咕咚下肚。

“怎么?”兰舟问,跟着他目光方向看去。窗外是黑,黑里有对栋楼宇的形廓。

柳亚东犹豫了片刻。

他压低嗓子,像斟酌一番,小心求证一个秘密,他鼻梁的投影也显得含义深重:“船儿,我问你。”

兰舟凑近,目光专注,他一贯用同样的谨密对待柳亚东的严肃。“嗯?”柳亚东手背上黏了根短短的面,他捻起来,自然而然地递进嘴里,像连着他的一根血脉一同咽掉了。

“你有时候,是不是能听见火车的声音?”

说完他觉得这话如同梦呓,像何其芳造的诗。

诗就是过剩的思绪。

月爬高幕。攀墙是技能重拾了,柳亚东身轻如燕,做贼不错,一抹鼻子反观兰舟,一不训练手脚明显钝了,上墙是大费周折,下墙是左右为难。柳亚东在底下展臂,一副痞了吧唧的样子:“哎,蹦我怀里,我接着你。”

“躲远去。”兰舟梗着来,往左挪,偏不瞄准他。

柳亚东张着胳膊追向左,阴腔怪调地恫吓道:“崴断脚我不背你啊,你晚上就在这儿野地里睡。”

“崴不断。”兰舟朝右。

“倔——驴。”他拖长音。

“野——狗。”他也睚眦必报。

“你小心胃下垂。”

“滚。”

唰啦就跳下来了,衣摆朝后一鼓。

素水近几日没有雨水,一路是灰黑的砂石,却不见脏,踩着有雪的质地。路极端逼仄,逶迤如道随地摆放的绳索,曲折地沿着走,两侧是青灰的高墙,像在罅隙间找出路,月一不够明,就骤然如梦境。从没人说过技校职工楼后面临着间县立疯人院,不是兰舟告诉他,更也不知道,疯人院下川那头往前一里,有截南北贯通,近废弃的铁轨。柳亚东手揣兜,嘴里一根没点的烟。他仰头看缝样的天,故意说:“哎,会不会,等会儿有个疯子从墙上翻过来,拿个电锯,冲我们砍。”

兰舟都不接话茬,他踩月辉和他投在脚尖的影儿,也揣兜。

“我们村子原来好多疯子,我怀疑是基因不好。有的不穿裤子甩着家伙满世界跑,有一个成天拿个棍凿窟窿,说他能挖个井,有个疯的最他妈吓人,夜里站村口冲过路人敬军礼,穿个绑腿跟布鞋。”柳亚东满兜摸火机,操蛋了,他还真就没带,“有时候,连着一周晚晚都能见,有时候隔一年才见他一次。好多人说他早抗战时候就死了,那是鬼,在送他路过的战友。”

“......”

柳亚东转过头:“疯子也是鬼的一种吧?我觉得。”

兰舟吸进一口气,快步上前,面色凝重。

“哈哈哈,说怕了?”

“你故意瞎说的吧?”

“猜?”

柳亚东去牵他手,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握到,他手硬却溽热,指缝穿插,契得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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