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放假以来，每个晴夜，都能在沿河的走道上看见温南跑步的身影。温南旁边，时不时还有余一扬和他一起夜跑。

原本他们也打算去体育馆内的塑胶跑道，在看到跑道上稀稀拉拉庞大中老年散步人群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在沿河的走道跑也挺好的，人少清净，还不枯燥。

这天晚上照例是余一扬和温南一起夜跑的日子。两人在约好的老地方碰面，开始做简单的热身。

走道旁的树间虫鸣不止，温南向来是很能欣赏这种夏夜伴奏的，空气中残留的白日余热似乎也减了三分。

上午的时候，温南久违地去公园围观大叔大爷们下棋，毫不意外地在那儿碰到了余一扬的爷爷。抵不住余一扬爷爷的热情邀请，温南答应明天去余一扬家玩儿。

当时温南就在微信上和余一扬说了。

此时余一扬想起，就说：“温南，明天下午来我家？顺便在我家吃晚饭吧。”

正在拉筋的温南同意道：“好啊，那正好晚上可以再一起出来跑步。”

余一扬感慨：“还真是一天都不落下啊。”

温南拉完了筋，站直身，笑说：“难道不好吗？”

“好。所以我不是也来了嘛。”余一扬失笑道。

两人热完身，沿着河岸的走道匀速跑着。余一扬跑在前面，温南在稍后的位置，各自带着耳机，默契地用相同的步调跑着。昏黄路灯下，两个深黑的影子不断重复着拉长变短的过程。

最近温南的听歌列表里加了不少新歌，都来自余一扬同学的真诚推荐。

耳机里缓缓流淌出清澈的女声民谣，温南的思绪飘了很远，想到了村上春树的那本《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想到了明天要去余一扬家做客，又想到了家里的兰花快开了。温南记起上次开花，仿佛眨眼就到今天，时间总是蹭蹭地跑着。

等他的思绪绕着河飘了三圈，脚下也跑完了六公里。两人默默放慢脚步，走到河边的一处长椅边坐下休息。

再没有比运动完吹着晚风更让人舒服的事了。

河水荡起层层的水波，水面上映着的光点闪动，波光粼粼。偶有散步的情侣，从旁边亲密地牵手走过。

温南忽然说：“夏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

语气里透漏着认真。

夜色很暗，背对路灯，反而让余一扬发现温南的眼睛很亮，让人忘不了的那种神采。

温南的眉眼清晰，脸上的汗水并不让他显得狼狈。

“为什么喜欢夏天？”余一扬问。

温南迟疑了一下才说：“为什么……这太难形容了。”

喜欢某样东西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是可以简单脱口而出的吗？

当然不是。

情感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它有表面直观的模样，也有深层的精神符号。即使语文是温南最拿手的科目，他也没办法准确的形容。如果只是凭第一反应来回答，他会说，因为夏天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非常强烈。

但这个答案太简单，简直就像是对夏天的不负责任。

温南反问余一扬，“那余哥喜欢哪个季节？”

余一扬一哂，向后靠在椅背上，看向身边的温南，眼睛的余光可以看见河面好看的光影，他说：“巧了，我也喜欢夏天。”

温南轻笑，没有反问他为什么。

夏天是如此的热烈啊。所有的绿树浓阴，所有的蒸人暑气，所有的明朗悠长，再比如此刻河边摆出桌椅的一排夜宵摊子，那种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于是余一扬和温南也在夜宵摊坐了下来。

虽然刚刚运动完，但本来就不是为了减肥才运动的两个人，有恃无恐。

两碗烫粉，酸菜牛肉，加上红彤彤的剁椒。

温南吃了一口，就发出赞叹：“好吃。”他对吃的从不吝啬夸奖。

余一扬点头说：“那下次还来这家。”

这家的生意很好，客人满座。旁边桌的光膀子大哥喝着啤酒洋洋得意地吹着牛逼，另一边的姑娘抓着筷子一个劲儿地在吐槽前男友，只有温南坐在夜宵摊上也照样吃的慢条斯理。

路灯的昏黄光晕里，热闹惬意，有谁的手机铃声响起，似是截取自歌里最高潮的那一句：“我知道了你的音讯，就天天想见你。”

******

第二天下午，温南带上一盒茶叶去了余一扬家。

余一扬的家就住在学校旁边的小区。温南坐公车到学校那站下车，余一扬正站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等他。

余一扬远远地就看见温南手里提着袋子，便问：“袋子里装的什么？”

温南笑了笑没回答。

余一扬又以眼神询问，“嗯？”

温南只好说：“茶叶。”

余一扬没想到温南还带了礼物来，笑说：“和我家不用这么客气。”

“嗯，所以只带了一盒。” 温南眼睛弯起，“余哥等我很久吗？”

“不久，我们走吧。”

这其实是一个一中教职工的老小区，现在一中的年轻老师一般也不住在这儿，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师还住着，比如已经退休了的余一扬他爷爷，再比如物理老师黄老师，就和余一扬住在一栋楼里，从小低头不见抬头见。

老小区里绿化很好，树荫森森，枝繁叶茂。阳光从叶间漏下来洒在地上，一个老伯踩着迷你的三轮车从小路慢悠悠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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