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孤独(2/2)
他问:“你猜,明天会下雨吗?”
游雁很配合地摇头,说不知道。
郭灿就让他抓着草茎的另一头,叫他学着自己的动作,用指甲撕开,一个从头,一个从尾。
游雁有样学样,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体验,像是小时候第一次走进家宝的内心世界,他感觉自己也正徘徊在这个少年的世界边缘,沿着这根草径撕裂的口一点点靠近。
直到头尾即将相接,郭灿轻轻变换了下角度,他看见他们拉开了一个棱形,棱形慢慢变大,直至四个角快要被扯断。
他把棱形捏起来,在游雁面前晃了晃,然后扔进草丛里。
他说:“看见了吗,明天是个晴天,有大太阳。”
游雁拆台:“我不看这个也能知道明天是个晴天,有大太阳。”
“天气预报吗?新闻联播后七点半啊,赶不及。”
游雁伸出手往上指,“我看天可以,”又往下指,“看地可以,”最后示意耳朵,“听也可以。”
郭灿被他一连串的指指看看听听给噎住了,瞪着他好半天才说:“那你厉害了。”
游雁收起严肃的表情,蓦地又笑了起来。
“这个草叫什么?”
郭灿凉凉看他一眼,“你不是生物老师吗,这都不知道?”
“我是生物老师,不是植物老师。”
“我们喊它‘太阳草’,拉断了就是下雨天,没拉断就是晴天,你小时候没玩过吗?”
这根本就没有科学依据吧……游雁摇头。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那你小时候都玩什么啊?”
他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挂饰,是个深蓝色的小袋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些字符。
郭灿有点好奇,“这是……平安符?”
“嗯。”
“你怎么不戴个观音呢?”
“为什么要戴观音?”
“男戴观音女戴佛啊!”郭灿才发现这个老师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是吗,”游雁说,“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人就求了平安符。”
“那不是得一直戴着吗,可以取下来?”
“一会儿的,又不要紧。也不能沾水的。”
难怪上次他洗澡的时候没看见有这个呢,郭灿又想到这一茬,有点懊恼地皱起了眉。
平安符上有个精致的活扣,扯到底了可以把绳子拉到很长,游雁把绳子分别架在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之间,连着扯了两下,再右手伸进两指上的圈圈里。郭灿只看到他翻了几下,蓝色的平安符跟着晃来晃去,最后往下一拉,修长五指连着几条线,落下来一只还在打转的平安符。
“降落伞!”郭灿抢答。
“这么聪明?”游雁把手凑过去一点,“那送你吧。”
他愣住,“啊?这不是……”
他还没惊讶完,游雁就接着说:“送你看看。”
郭灿:“……哦。”
“哦!”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一遍。
那个傍晚是郭灿第一次和半生不熟的人说那么多话,不过这之后他们应该能算是熟人了吧?他好像又知道了一些关于游雁的秘密——除了刺青,原来他还有个平安符,他还会翻降落伞,他不认识雷公草。郭灿有那么一瞬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游雁说这么多,他平时甚至不会对万小贰说的话。或许因为他是老师,老师可不就是给学生排忧解难的吗?
那个时候,在他心里,这个人的标签从“变态”稍微往“老师”偏了一点。他觉得自己的孤独感也得到了一些缓解。
“所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游雁觉得不好直说是担心他和他爹闹出什么事来,便说:“是啊,抓你回去上自习的。”他站起来拍拍裤子,重新打开手电筒,光束一下照亮到几米外,黑黢黢的夜有了前行的方向。
“明天交一份八百字情况说明,说说为什么逃课。”
郭灿还蹲着,“那我今天直接回去了,不然白写。”
“可以,三千字。”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