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才俊2（2/2）

正值曹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曹植察觉吉本和耿纪私募兵马，行为有异，派人密切关注他们，此刻正苦等探子来报。甄宓晚间滴水未进，曹植去探望她，推门却看见见她卧倒在床，脸色惨白，口中呻吟不止。

曹植急切道：“你怎么了？”

甄宓咬着嘴唇，声音虚弱，委屈道：“植哥，我怕是喝了你那酸梅汤中毒了。”

曹植忍俊不禁：“冤枉我了，我喝了怎么没事？难不成我是铁胃？”

甄宓来来回回地跑茅房，曹植就蹲在茅坑旁边给她递纸。甄宓总算好了点，曹植也一直没等到探子的密报，两人折腾了一晚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潘岳却看得仔细，甄宓趁曹植守在茅厕外面的工夫截了密报，然后当厕纸用了。

几日后，正月，许都加急军情：太医令吉本伙同耿纪、丞相司直韦晃造反了！火攻许都丞相太史王必军营，王必重伤。曹植拍案大怒：“许都的军情处人都死绝了吗！这么大的事之前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曹植当下便派得力心腹前往助阵，不日，王必合力与典农中郎将严匡平息叛乱。

事情虽已平息，曹植却久久难以平静，此时曹操在跟刘备打仗，守卫后方的重任交给他，临出行前再三叮嘱他防范后院起火，此乃关乎曹魏存亡之秋，他却大意到未曾察觉吉本的动向。曹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有种预感，他父亲不会再待他如从前，而他与他大哥胶着的储位之争，从此刻开始就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果然，曹操在前线知道了这件事，据在场的人说：曹孟德好大的气，屋子被他砸得稀烂，还把事发时救火的人全都杀了，说他们是“实贼”。

曹操回来痛斥了曹植眼高手低，文人气重，曹植就蔫蔫地听他骂，也不还嘴了。曹操骂得口干舌燥，顿了顿，道：“怎么，子建，你有什么不满？”

曹植道：“儿臣不敢！父亲请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必当鞠躬尽瘁！”

曹操挥了挥手：“罢罢罢，因为你我损失了一名爱将，我是不是应该学那刘玄德把你摔地上去！”

他口上虽然这么说，但当他被关羽围困的时候，还是把解救曹仁的任务交给了曹植，只可惜曹植正跟甄宓喝酒聊天，酩酊大醉，舌头都捋不直，更别提带兵救人去了。

曹操给了曹植一次翻身的机会，但曹植浪费掉了，从此便再无翻身之日，郁郁终日。

曹操去世之后，曹丕迫不及待地继位，他兑现了他给甄宓的承诺，封曹睿为爵。甄宓良心难安，终于向曹植和盘托出她对曹植的欺骗。曹植怒极反笑：“你好……你哄得我真好啊……”

甄宓流泪：“植哥，你听我说，我确实有苦衷的。曹丕当道，他不会对你放心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曹植摇头：“我是曹氏子孙，脚下的土地是父亲一寸一寸打拼下来的，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沾着我子民的血肉。离开，我又能去哪呢？”

甄宓哀求道：“植哥，我知你有鸿鹄远志，是我一手毁了你的前程。你打我杀我都可以，可你知道，曹丕生性多疑……我们可以一起远走高飞，离开他的掌控，到时候还怕没有翻身之日了吗？”

曹植沉默半晌，道：“也罢也罢，老子也当不好皇帝，他爱当就当去吧！”

二人商议一计，甄宓服药隐去气息，装作暴毙身亡。待灵柩入土之后，曹植救出甄宓，二人乘船顺着洛河离去。

安葬当晚，本该静静躺在棺材里的甄宓与曹植手牵手藏在客船中。月色温柔，甄宓的心像这晚的月色一般，她的人生从没有这般快乐过，她终于能守着一个她爱的人过上简简单单的日子了。她正盘算着身上带的盘缠够不够买一套好的文房四宝来，客船却“轰”地一震！

她和曹植俱是一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重重的一下撞击，两人竟被冲击力撞得滚出了客舱。

曹植大叫：“倒霉！碰上鬼鱼了！”

溺死水中的人，尸体没有被打捞起来，浓重的怨气影响了水域里的鱼，就会化成鬼鱼。

他们碰到的这具鱼尸体格庞大，大半躯体藏在水下，只露出一片腐烂的脊背。这鬼东西疯狂地撞船，竟是不把他们撞下水来不罢休。

曹植强作冷静，道：“甄宓，这鬼东西盯上什么不见点血就绝不会罢休。你水性好，我牵制住它，你速离开！”

甄宓咬着牙道：“不……我和你一起！”

倏忽间，那鬼鱼窜起老高，直扑甄宓而去。电光火石间，曹植一拳击中这奇丑无比的鱼脸，被带刺的鱼骨擦出好大一条血口子。情势再不等人了，曹植抓着甄宓的肩，急道：“那你在船上等我，我去把它们引开！”话音刚落，整个人跳入水中，他猛地推了一把船，让它顺流而去。他手上有伤，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鬼鱼，甄宓眼看着曹植与她愈行愈远，漆黑的水里鬼鱼搅起巨大的漩涡，围着他转。

甄宓流着泪，疯狂喊曹植的名字，喊得嗓子嘶哑，可那边一直没有回音。她又冷又怕，蜷缩在客舱的角落里，突然，船剧烈地震动起来！甄宓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腐臭味充斥了整个船舱，甄宓紧张地环视这个狭窄的船舱，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灰布一样灰扑扑的。她抬起手，想努力找个焦点，映出在她眼前的却是一条孩童般大小，腐烂了的手掌。她寒毛倒竖，因为她闻到这腐臭味正是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船震动地更剧烈了，她手脚并用地爬出舱门，外面竟聚集了十几条鬼鱼，看到她出来，撞得更加激烈。

一条鬼鱼飞上来狠狠咬中了甄宓的肩膀，生生撕扯下好大一块血肉，甄宓痛得直叫，从她喉咙里发出的竟是野兽般低哑的咆哮。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视线越发模糊，她用力地揉眼睛，眼角流下血来也毫无知觉。她想到为了伪装暴毙，曹植喂她服下的药丸，只攻击她却不攻击曹植的鬼鱼，她隐约想起洛河中有一种专食腐肉的塘鲺，原来……她早就死了……那所谓的鬼鱼，只不过把她当作了食物。

她想起和曹植耳鬓厮磨的那段日子，曹植为她写了一首赋，赞她宛若天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甄宓啊啊地大叫，却发不出一句人类的声音。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纵身跃入了漆黑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