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2）
棍子砸在张前身上，咣得一声响，林既明隔着好几米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前的脊背一弯，同时低着头咳了两声。
“小前！”汪云立刻搂住了张前，伸手来回摸张前的后背，“没事儿吧？啊？疼么？哪儿疼？”
“我都说了钱我们会还！你打我儿子干什么！”汪云吼了一嗓子，这一声喊得气势汹汹，张前的耳膜都被震住了。
“妈，妈，我没事儿。”张前赶紧说，又低头咳了两声。
他垂下眼睛看了眼蹲在地上抱头的汪立诚，汪立诚这会儿就跟缩在窝里的等死猪一样，连个屁都崩不出来。
“我告诉你们，就三天。三天再不还钱，汪立诚就别想好死！”短袖黄毛旁边的短袖灰毛说。
张前心里暗道这事儿不太妙，刚刚那一下砸他后背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群人不是好惹的，下手的轻重也不是闹玩意儿的。他现在后心火辣辣的疼，皮肉跟烧着了一样，这一下砸得他嗓子眼涌上来一股子酸气儿，胃里的酸水儿差点没给砸出来。
张前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些人的胳膊个个都比他粗不少，胳膊上的肌肉块也是硬朗成型的，看模样估计也是没少干这种违法缺德的事儿。
汪立诚是怎么惹上这种来路不明人呢....其实也不难猜。这些人开口要钱...看着倒是也很像高利贷要账的。
张前盯着短袖黄毛和短袖灰毛的胳膊，琢磨着汪立诚到底欠了他们多少........
张前盯着盯着，太阳穴突然狠劲儿跳了一下。在短袖黄毛和短袖灰毛粗壮的俩胳膊的胳膊缝中....他看见了林既明。
林既明正稳稳当当的朝这边走来。
张前还从来没见过林既明走路这么稳稳当当的。
看他这个走位应该是冲着稍微偏左的短袖黄毛。
张前看了两眼神经差点没看折了。林既明离他远，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表情，但张前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手里拎着个红色的砖头。
个小混蛋从哪弄的红砖头，方方正正的。
个小混蛋拎个红砖头过来干什么！
张前这会儿不仅觉得后背着着火，还特么觉得扎着针呢！
张前一手一个推开了短袖黄毛和短袖灰毛，从俩人的胳膊缝里钻了出去：“对不起让一下！”
短袖黄毛和短袖灰毛：“......”
张前这么冲出去，跟林既明正好打了个照面。
这下终于看清林既明的表情了。
林既明.....没什么表情....
但是张前看得分明，林既明的一双眼睛通红，眼底充满了血丝，红的不正常，张前都觉得他下一秒就能从眼睛里滴出一滴血来。
张前二话没说扑上去一把紧紧抱住了林既明，林既明身上的力气很大，张前后背生疼，有点儿压不住他。
“林既明。”张前贴着他的耳朵说，“林既明。”
“林既明，求你。别疯了。”与张前全身上跟林既明对着干的蛮劲儿不同，他的声音又轻又缓。
感觉到林既明身上的力气卸了些，张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既明单手拂上张前的后心，揉了两下：“张前，是不是疼？”
开口声音是哑的。
“不疼，真的。”张前推着林既明往后面走，林既明手上的砖头还是拎着，张前有点后怕。
他一边推着林既明一边转头看了眼汪云。
汪云整跟短袖黄毛在说话，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声音肯定不高，他看见短袖黄毛把手里的棍子递给了短袖灰毛，短袖灰毛正一手一个棍子转悠着。
按照张前的经验来看，这种状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至于张前哪来的经验....之前他爸进局子之前也四处借钱，总会有一些找小混混来催债的。最吓人一次还有拎着刀来的，最后走之前还把灯泡窝前的木头栅栏给砍了。
而现在有事儿的.....
张前把林既明往怀里抱的更紧了些。
“....我没事儿....我不去，我不打人。”林既明叹气，“你别这么抱着我走，跟咱俩......”
他顿了顿，中途换了词儿：“跟连体婴儿一样...也不怕上报纸，什么形象啊。”
张前倒是没再抱他，但却掐着他的手腕，在路边停住：“砖头扔了。”
“........”林既明扔了砖头，那只手就顺势插进了裤子兜里，裤兜里有串钥匙，他摸出秘密基地的那把，这把的钥匙头是塑料的，一下就能摸出来，他捏在手里摩挲着。
“我看你是疯了！”张前的语气有点儿急，“那都是什么人？什么人你都敢上么？真当自己武功盖世少年英雄啊！”
“.....你先松开我。”林既明说。
“干什么？”张前瞪着他。
“.....我抽根烟。”林既明皱了下眉头。
“抽特么什么玩意儿的烟！”张前狠狠说道。
“.........”林既明愣了，以至于都忘了挣开张前的手抽烟了。
张前，凶巴巴的，说脏话了。
张前。
凶巴巴的。
说脏话。
“.........”林既明沉沉得叹了口气，“没想那么多，我这会儿也挺后怕的。”
“就跟今儿中午你救那个棉花糖小姑娘一样。”林既明看着张前，“就是一瞬间的反应，没过脑子.....”
林既明：“就是看你被打那么狠，我.....”
“林既明。”张前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林既明应他。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都充血了。”张前说。
“是吧。”林既明一只手在兜里摩擦着钥匙，冰凉的钥匙都被他搓热了，“我这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上情绪就特别红，跟红眼病一样。”
张前看着他的眼睛：“红眼病不是你这样的。”
“嗯.....”林既明琢磨了一下，“那可能是什么应激......”
张前的头微微扬起来，朝林既明这边凑过来。然后张前的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了林既明的脸上，接着又喷在他的睫毛上，林既明的上眼睑有点儿痒。
林既明：“.....反应.....”
然后。
张前的唇轻轻贴了上来，有点粗糙，非常温热，擦过了林既明微微垂下的眼皮。
林既明裤兜里捏着钥匙的手一顿。
咔嚓。钥匙的塑料头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