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八十九(2/2)
我师父拿蒲扇砸了下我的脑袋,说:“他还要为钱庄的事奔波一段时日,且他就是有闲暇也不该上药王谷过年罢。”
“风水庄每年在这时候都会办宴席,发帖邀各路豪杰齐聚一堂,声势很是盛大。”晓知白站在不远处。道。
我说:“怎么往年我都不曾听说?”
我师父咳了声,说:“为师不想出山,徐衍就没有给药王谷发过请帖。”
晓知白说:“但今年徐前辈还在庄外,又身体有恙,这宴席之事是交由他人来办的。”
“不就是他养的那个宠妾?”我师父冷笑道,“定是他被那毒毒傻了脑子,才会信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说心中念着亡妻,又被美色迷成这般模样,若不是我欠他一份人情,何必管他这些闲事。”
我怕他说着说着又忽然激动起来,忙道:“那姜前辈与吕姑娘她们会来么?”
我师父不谈徐前辈话题后,确实冷静了下来。他顿了会,对我说:“徐衍那头事实在麻烦,姜月这些时日要出手帮他,大约也上不了药王谷。”
我说:“好罢。”
我师父说:“为师从前都只给你做一碗面,今年好歹还带了饺子上来,热闹不热闹,就不要再说了罢。”
他说这话时竟难得的放缓了语气,像是怕我难过,才特地说这句不像安慰的话来安慰我。他大手在我头上一按,又道:“你下山后,过的任何一个年,都会比山上的热闹。”
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人生能有数十个过年的时候。
我心道我不是非要人多热闹,都过了近十年那样随便的年,我又怎会在意今年有无人来谷中与我们一道过节?我只是想,要是有我师父的好友来谷中陪他过这个年,他是不是能开心一些呢。
我到底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低低地应了我师父一声后,就与晓知白一起离开了。
夜里又落雨了。
晓知白不知去山上做甚么,到这个时辰都没有回屋。我撑了把竹伞,在院中悠悠地走了两圈,寻到一枝早开的花折下之后,决定去找我师父的住处看看。
我到他住处时,他似乎还没入睡,屋中都是酒味。
我猜得果然不错,每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躲在屋中一个人喝酒,喝到神志不清时才会放下酒盏。
他还没醉到认不出我的地步,看我又拿着花来找他,便摔下酒杯朗声大笑道:“你该折花给姑娘,总给一个半老头算怎么回事?”
我说:“您不才刚过而立之年?”
我师父笑道:“也差不多了。”
他接过我手中的花枝,直接将它扔进了酒盏中后,又仰头倒在了雕花木椅上,道:“你把花折下后,它很快便会死了。”
我说:“我是连枝折的,您若是好好养着它,它还能活好长时日。”
我师父哧地笑出来,说:“你师父哪有这般闲心养花?”
我坐在他身旁,他或许已经喝了很多酒了,说话时呼出的气都带着浓浓的酒味。我悄悄将手往他的脸的方向伸过去,意料之中地没碰到他的脸,而是碰到了覆在他脸上的那层冷冰冰的面具。
我师父突然用力握住了我伸过去的手腕,问我:“你做甚么?”
我说:“我想知道您这次有没有哭。”
我师父说:“呸。为师甚么时候哭过了。”
我说:“你以前一喝酒就会躲起来哭,我都知道。”
“你若不是我徒弟,”我师父用另一只手掐了掐我的腮帮子,道,“我定会把你杀人灭口,扔到后山喂野狗。”
我说:“害怕。”
我师父说:“你要往外头传这个事,为师也要把你逐出师门。”
我说:“我不敢这么做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又伸手在我发顶一揉,道:“乖崽子!既然你这时候来了,就陪为师一起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