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圣诞节2(已改)“我可以借你笔墨,……(1/2)
她拦住巡防队的地方恰巧是个不引人注意的街道拐角。因此她作为元婴真人的“驾临”现场,并没有引起太多普通人的围观,待她再敛去周身的气息和过于艳丽的容貌。从街角拐出来,又如同一滴水般落入人流,毫不起眼了。
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可真好,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挺牛逼的了。
巧的是,这个时候听到了人群中的惊呼,原来是今夜的庆典达到了高.潮,她误打误撞走到了这条街上,迎面就看见有人爬到高处,将数百尺长的红布挑下,一个巨大的灯轮便显山露水。肉眼估计差不多有二十来米高,最顶端招摇着一面经幡,上书“恭请上清高圣太上玉晨玄皇大道君无量寿福”,底下至少挂了上千盏的彩纸花灯,一层有一层缓缓地转动,可谓流光溢彩。人们排着队往灯轮前的蒲团上挨个跪下,喃喃祝祷,然后起来上前,继续把手里的花灯往上面挂。
修真之人毕竟耳聪目明,她好奇地听了几个“信男善女”的发愿,结果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求拜入昆仑的族人修为更上一层楼、自家崽能被下一届昆仑甄选入门,这些都算正常了,还有求子的、求财的、求长寿的、求恶毒婆婆早日翘辫子的、求弄死丈夫养的外室的……实在是过于真实的烟火气呀。
她就站在人流的边缘,似是无比接近,却又如同隔岸观火,心中惊动,却到底无关痛痒。穿来这里半年了,容桐有过很多次乡愁,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外婆炖的青草兔子汤和奶奶亲手推的芋头面,想她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甚至还想过公司楼下的沙县小吃和柳州螺蛳粉。而今日份的想念,是她那款用了三年多的华为荣耀7i,还有她那没有黑子攻陷之前2000多粉的微博。
毕竟当一个现代人能发现自己融入不进景点的气氛的时候,就会止不住的想拍照晒图。
“这位仙子,要不要来一盏花灯?祈福游街必备哦!”一个清亮好听的男声响起,声线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月色下仿佛一泓清溪分开熙攘的人群,遥遥传入她耳中。
容桐还沉浸在悼念她的手机和互联网的哀痛中,恍恍惚惚地侧头一看,发现是不远处阴影里一个卖纸扎花灯的路边小摊,摊主一身短褐盘坐在地,头戴一顶竹斗笠,低低压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白皙的下颔。
“你怎么会这么叫我?说不准我是普通人呢!”容桐意外地看着他,感知这人周身气息,确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无疑,而自己连剑都没佩,外表装束上难道有什么与众不同么?
而且她觉得她现在的存在感应该挺低的呀,这样居然还能被眼尖的商家摊主给注意到,难道该说这真是缘分吗?
“凡家女眷出门基本上要么结伴,要么必带侍女的。单身夜游又衣着光鲜的也不是没有,怕都是富贵家的逃奴了。”摊主解释得有理有据,但接着他机灵地一转话锋,“但瞧您这通身气度,恍若姑射神女一般,一看就该是昆仑上的仙子。”
哟,这夸人的话还真是一套套的。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现代思维直接代入这个位面的习惯要不得,得改改了。
“所以仙子来看看我这里的灯罢,您瞧这款式、这颜色,多清雅!都是才扎好的!”摊主继续热情地推销。
容桐扫了一眼他身边堆叠成小山的纸灯笼,默然无语,的确是十分的“清雅”,全都是只有白纸糊一层就算了,连提灯的杆子都是柳木随便削一削,连清漆都不上一道。
“不是……老板,你有没有觉得你家灯笼太素了点?” 这要是真的提着出去,别说像姑射仙子了,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在招魂呢。
“啊,这个啊……”摊主把手伸到斗笠里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困扰,“其实我本来是想在灯上画点花鸟鱼虫的,只是颜料和画笔得花钱买,就只好作罢了。”
……所以做灯笼的竹篾和纸张都是自己生产的吗?还真的是一贫如洗得清新脱俗呢。
容桐来了点兴趣,“我可以借你笔墨,若是你画的好,我就买你的灯笼如何?”
来都来了,与其两手空空片叶不沾身的回去,买个纪念品倒也还行。
“若得仙子善心,某愿一试。”摊主欣然点头。
于是容桐在乾坤袋里一阵翻找,递了支看起来像是山羊毫制的毛笔给他,“你等等哈,我记得我放了好几瓶石绿和花青来着……”
“不必麻烦了,仙子这支笔可是个宝贝。”摊主掂了掂笔管笑道,“可有什么想画的?”
“桐花吧。”毕竟她名字里有个桐字。
“桐花吗?”对方似乎是感慨了下,“那倒是一种很美的花,会让人想起清明烟雨中等你的姑娘。”
说着笔已落下,墨色洇开,三两下就从灯笼的顶部伸下枝桠数条,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控着笔杆轻移,第一朵白瓣黄蕊的花开在枝头,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在枝上次第发芽,含苞,怒放,花意越来越盛,终于坠落下去,散在大片的留白里。
容桐才知道自己这支笔是可以自动出墨,还能依照心意变幻颜色的。
最后一瓣花勾勒完,他暂时停笔,“仙子可要题句?”
“随便写一句应景的就好。”
于是他落笔如云烟,一气呵成。
“仙子觉得这样如何?”他把画好的灯笼递给她。
容桐细细看来,只觉得这一回白灯笼才真正地算得上清雅,画面宁静优美,连一旁的字都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颇有丰神。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她轻轻念出上面墨迹未干的诗句,有点意外修真界原来也有《子夜歌》。“这诗倒是和花十分般配,只是今夜可是玄皇圣诞,不用避讳么?”她抬头笑了笑。
摊主明显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语气里带着点莫名的无奈,“我还真没想到这回事。”
“这回是我疏忽大意了,那便再画一个灯笼,当做赔礼罢。”
容桐才想说不用了,她也不是很介意,大不了拿来收藏就是了。对方却已经再次提起了笔,这回他的手速更快了,容桐却反而等了他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因着视线相背,她只能看到大片的色彩偶尔闪过。
“好了。”摊主小哥收起笔,托着灯笼的底部递过来,容桐小心翼翼的捧起它。
却被画面上展现出来的世界所惊讶,夜色、华光流转的长街、巨大的灯轮、虔诚跪拜的人们……还有白衣白裙,长发及腰的少女,她只留了一个背影 ,却构成了整个画面的核心。一瞬间,她所面对的繁华世界似乎变成了一个寂寥的缩影。
“……很好看,”过了许久,容桐才喃喃道,“可是看画技,却不像钧洲惯用的笔法。”
“某曾见幽洲的人物小像,栩栩如生、浓墨重彩,因而得了些启发。这不伦不类的,还叫仙子见笑了。”
“不,不会……”容桐望着灯笼上的画面,缓缓摇头,“你画的真的很好,如果能坚持下去,日后说不准会大有所为。”
她偏了偏头,认真地看着他,“谢谢,我真的很喜欢,你报个价钱吧。”
“多谢仙子,承惠十文铜钱。”
便宜啊!她简直想给摊主小哥点小费,然而翻了半晌乾坤袋后,她发现了某件尴尬的事……
额,倒不是没有带钱,这么恶俗狗血的情节才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只是她带来的流通货币里面值最低的都还是灵珠,一种拿灵矿里杂质较多的青石粗加工成的拇指盖大小的球状物。
……奇了怪了,她明明记得之前有让抱琴给她准备一些人界的硬通货呀?
咳咳,好吧。按照目前的换算率,一灵珠可换十两黄金,一两黄金可换六千文钱……
不用问了,摊主小哥肯定没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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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这文挺微妙的,它的收藏每天都处于大跌和小涨的起伏不定中。每次更新完,除非后台查看,我都不能确定这一回到底是涨还是跌。鉴于它这种完全不可预测的两种状态,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文更名为《薛定谔的耽美女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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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告诉我晋江审核到底是个什么鬼,我这文哪里通不过了(笑哭)
消失的十六章
最后容桐不得不向摊主小哥下了一笔巨额订单:整整六万个手绘花灯。
……
“你也不必赶工,每天画几个一直攒着就好,”容桐掰着指头,“二十四番花信风、飞禽走兽、亭台楼阁……一切随心而画。要是实在没灵感了,每天的日空星夜也都有不同的变幻。只要记着别画甚么真灵位业、海外仙山,那些咱们谁都没见过、就为了祥瑞发兆的样式顶顶的没意思……”
小哥似乎并没有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大单生意给砸昏了头,他很平静地问:“若我一天只画几个,六万个灯笼可能也要画上四五十年。先不论纸灯笼会不会积灰蛀虫,普通人哪有修仙者这般长寿,也许我还没有来得及画完,便不在人世了。”
“没必要这么悲观,你可以争取长命百岁,因为要画完我的灯笼嘛。” 容桐潇洒地笑了,也许是今夜喝的那点小酒激发了她骨子里潜藏的某种浪漫主义情怀,她豪气干云地俯身一拍小哥的肩膀,“你要不然这样想,就当你余生所有的灯笼都被我承包了,能画多少是多少如何?”
“我的余生么?”摊主愣了愣,他看着面前白衣白裙的少女,她眼里仿佛凝亮着漫天星河。
“好啊。”他忽然笑了,唇角勾起融雪般柔暖的弧度。
大约是灯火太过绚烂,容桐忽然觉得自己有一霎的迷离,她抬手遮了遮眼,心想着今晚她大约是助人为乐助习惯了。于是掂出一枚灵珠放入对方的手里。
“那就这样定了。”
然后她收起两个手绘白灯笼,挥一挥衣袖,转身又汇入络绎不绝的人潮里。
“六万个灯笼啊……该说这孩子傻呢还是我太闲了——”青色的灵珠躺在素白的掌心,泛出微茫的光华,那是封存在其中的一丝灵气。他凝视良久,忽然叹息一声,合掌捏碎了它,灵气在瞬间被纳入体内,犹如一粒火星,骤然唤醒了冰封的瀚海。
高天上的风忽然开始急速流动起来,遥远的天域突如其来大片的云层遮蔽住星月,昆仑的上空有一瞬间的黯淡无光。
望月峰顶,正在整理资料的侍女放下玉简,皱眉凝视着窗外的天空;湖心岛上的政事堂里灯火通明,七大长老几乎顷刻间悉数聚齐,沉重而不安地彼此对视;幽州金帐里有人缓缓擦亮了银色的枪头;还有更遥远的地方里,那些或阴暗或急切的情绪都开始缓缓地发酵……即使这一夜,仍然是大部分人以为的一如既往。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卖灯笼的年轻男子淡然地起身,身上的短褐瞬间化成素色的云锦长袍。他一手揭下遮掩容貌的斗笠,白如新雪的长发倾泻而下,辉煌的灯火映照下,那张几近无暇的脸恍若天人。
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一枚发亮的圆球球从他的广袖里慢悠悠地飘出来。低沉的男声响在其中,似乎带了些抑制不住的关切:"终于能联系上你了!怎么花了这么久才神法归位?"
“不劳费心。只是这年头,一无所有的一介凡身不好找唤醒神魂的灵源引子罢了。”年轻男子淡淡道。
“那如今呢?可是有什么奇遇?”
“奇遇倒说不上,不过是偶然遇见了一个善心泛滥的小姑娘,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她还真的人傻钱多。”他垂下纤浓如蝶翼的眼睫,露出一点稀薄的笑。
“你……”圆球里的声音有些迟疑。
“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就先这样罢。”笑意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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