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2）
“可是我的高中, 只有这一次。”
眼里的泪，终于掉下来, 顺着乐初清减许多的下颚，一滴滴砸在白净的被单上，开出一朵朵濡湿的小花。
“同桌, 你相信吗？我开学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的生命终结在26岁。我以为是我身体不好才会那样,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锻炼。可是你看, 我努力了, 真的很努力了。那些我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 只要外婆说对身体好的我都吃，我每天去跑步, 哪怕不坚持看书, 也要按时睡觉。可是，结果呢？”
乐初抹一把眼泪，越说泪越多，“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我总是莫名其妙就生病，发烧住院，什么都做不了。”
她边哭, 边抽回被顾铮握在掌心里的手, 双手抱膝，渐渐缩成一团, 头深深的, 深深地埋下去。
含糊的哭声断断续续地漏出来, 一声一声全敲在顾铮的心头，钝钝的疼。
“同桌，我好没用啊……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乐初哭得呜呜的，眼泪将被单晕开一片，湿的一塌糊涂。
顾铮的心，也随之软得一塌糊涂。
看着她软乎乎地缩成一团，哭得脸红，脖子红的模样，顾铮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哭了。”
顾铮轻叹一声，抬手，轻轻按在乐初的发顶，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
触手微凉，更让他心里发软。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眼泪，顾铮默默地想着。
女孩子都这么能哭的吗？
哎……
“不要哭了，同桌。”
话落，乐初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偏偏顾铮独来独往惯了，从小到大几乎没接触过除乐初之外的女孩子。
他不知道原来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柔软可爱的女孩子，一旦哭起来的时候竟然可以让人这么心疼。
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一个伤心难过的女孩子。
眼看着，乐初哭得快要打嗝。
顾铮憋了又憋，终于想起奶奶曾经是怎么哄他的了。
好像是……亲一亲？再抱一抱？
嗯……
顾铮看着身前哭得肩头一抽一抽的女孩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同桌，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乐初自是不理他，她现在正难过的紧，谁也别想打扰她！
可是顾铮说：“你再哭，我就……就……”
“就怎么？”乐初哭得打嗝，说话也带着抽噎，“我都哭了，你还威胁我！”
“不是。”
顾铮摇摇头，语气有点郑重，“不是威胁。”
乐初抽抽搭搭地抬起脸，懵懵地看他一眼。
“那你就……怎么样？”
少年没说话，只是微微俯下身，直至肩头同她持平。
漆黑的眼，深深地看着她的眼。
那双平日里漂亮得如同星星一般的杏眸，此刻因着主人的哭泣，泛着水润的红，甚至比她发烧时还要鲜亮一分。
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时，像个没断奶的小奶猫似的，委屈又可怜。
那一瞬，顾铮的心，也像是被那小奶猫的肉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不疼，有点痒痒的。
下一秒，他兀地凑近女孩子的脸，下颚微微上扬，启唇，薄薄的两片，温柔地印在星星一样的眸子上。
舌尖舔过，尝到咸咸的滋味。
一触即走，转战另一边。
乐初懵懵地看着顾铮近在咫尺的下颚。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他的呼吸散在她额头，近到她能清晰的看到他下颚上零星而细微的一点小胡茬。
直到，眼睑上触到陌生而微凉的濡湿感。
那一瞬极致的温柔，却让乐初久久地回不过神。
她忘了哭，也不再打嗝，愣愣地随着少年的动作，乖乖伏在他肩头，傻傻地半阖上眼睑，任由对方轻轻地拍着她后背，一下一下地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耳畔，还有少年熟悉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
“乐初乖，不哭了。”
低低的，温润又好听。
“有我在，不怕了。”
乐初眨眨眼，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像是狂奔过几万里后，终于有人告诉她，欢迎来到终点，欢迎你回家。
于是，理所应当地松懈，放下所有戒备。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近乎呢喃：“我不怕了。”
窗外的月光，清凉一片。
房间的姑娘，渐渐入睡。
一切都很美好。
如果今晚不是阮女士好巧不巧地值夜班，如果她没有好巧不巧地推门而入，顾铮想，那这一刻的回忆，应该会更美好的。
然而事实是，阮女士推门而入，抬眸，就见自家那个情商极低的儿子，竟然用手轻抱着恩师家的外孙女。
那一刻，阮女士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们……”在干嘛？
但阮女士毕竟是急诊室里走出来的优秀医生，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淡定下来。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在顾铮回头的前一秒，深吸一口气，扯开嘴角，僵硬地笑一笑，“儿，你继续，我帮你放风！”
说完，就动作利落地退出门外，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放风？
什么鬼。
顾铮瞥一眼重新关上的门，收回目光，察觉到乐初好像被吓得哼哼两声，急忙再次轻拍她两下，直到确认对方重新睡去之后。
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回床上，盖上被子。
走之前，还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帮乐初擦了擦脸上泪痕。
病床上，乐初睡得安稳又香甜。
直到脸颊上忽然多出一点点的濡湿感，迷迷糊糊中，总觉得那触感像极了她小时候被外公养的一只大狗舔了脸。
哎，别舔别舔，脸上都是鼻涕眼泪，不好吃的。
真正吃了眼泪的顾铮，沉默地收回手里的毛巾，端起水盆，慢慢走向门口。
拉开门，一眼就见到信守诺言，守在门外的阮澜致。
“……”心好累。
——
阮澜致一路跟着顾铮追到洗手间。
洗手间外侧的水池，男女厕所共用。
她大咧咧地双手抱胸，斜靠在水池边上，看着面不改色地接水洗手，洗盆又洗毛巾的儿子，啧啧两声，直觉孩子大了，当妈的果然十分不了解他。
但原则和底线问题，坚决不能退步。
“儿，你这样不太好吧？”
顾铮：“怎么？”
“你这是……”阮澜致歪头看看两边的厕所门口，凑近顾铮，小声道：“你这是占女孩子便宜，要负责任的知不知道？”
话落，顾铮“哦”了一声，似是有点不大习惯她的忽然靠近，径自向旁退了半步，站定，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阮澜致一怔，旋即又笑了，“好吧，那我就不管了。”
顾铮这小孩，从小跟着他爷爷长大。
老一辈人在责任方面的教育，一向比现代人看重得多。
阮澜致原本以为，顾铮是年纪小，不太懂男女之别，但现在看到他如此镇定自若地回答自己，说他知道。
阮澜致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了。
想来也是，现在的小孩，个个早熟的很，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想到这，阮澜致更觉开心。
也不知是为着自家这个情商极低，却极早开窍的儿子开心。
还是为着将来即将拥有像乐初那么软绵绵的儿媳妇开心啊。
啊，小乐初啊，这个儿媳妇真是深得她心啊！
“儿子，好好加油！”
阮澜致哥俩好似的拍拍顾铮的肩，“初初这种女孩子一看就招人喜欢，你一定盯紧盯住了！我等你请我喝喜酒哈！”
顾铮也不客气，低低地应了一声，抬眸，看着犹沉浸在未来美好生活之中的阮澜致，忽地轻咳一声，格外礼貌且主动地喊了一声：“妈。”
阮女士：“……嗯？”
忽然觉得背后阵阵冷风吹过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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