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1/2）

青霓涧也常常起雾, 期期艾艾又欲语还休，薄薄的乳白后透出斑驳的浓绿, 从山涧顶往下看像是一锅熬浓的鱼汤。

虽然不饿，但联想过于逼真, 卓涅心舔了舔唇。

但眼前的雾完全不同，她低头看手还能分辨出五指上刚凝结的潮湿水珠，可再往下看却连自己的脚都隐没在湍急的雾流中。

天地之间顿时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卓涅心这样大胆的人却毫不心慌, 她出剑时毫无保留的释放剑意, 剑身所致的地方, 浓雾被瞬间荡涤开来, 像破灭的幻觉。

被震散的雾想重新聚集却像碰壁似的溃退，卓涅心剑意澎湃, 小小一个水灵根修士的歪门邪道管得住么？她颇有自得, 驱剑再扫, 一整片浓雾仿佛褪去的潮水，向四面方败走, 月光重新照落在她身上，雾中其他的人影也无所遁形。

卓涅心见过最冷肃阴霾的人就是李重绫了，像是心理障碍一样从来不笑，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阴翳的模样更胜李重绫一筹，他朝前看, 没发觉卓涅心破雾而现, 眼中毫无生气, 清癯的面容再好看也透着阴鸷，但再仔细看，那种阴气像浮在他苍白的脸上，并不真实。

卓涅心笑了，她的笑表里不一，想动手时也笑得出来，因为这实在是雕虫小技，别说是她，就算那些之前自己的手下败将也未必破不了雾岚。

她没时间在浓雾里和不入流的修士玩你追我我追你追到了就杀杀杀的小游戏，卓涅心的剑一刻不停笔直刺去，那人却突然向着始终正视的前方说了句话，“小婵，后退。”

说完他的身前出现一道水影，剑已至身侧，他话音刚落才发觉，但躲闪已晚，可他却也根本不去躲闪，卓涅心眼睁睁看他用身体接下这剑，血溅雾红，他面前刚凝出的水化作箭矢，一往无前的朝向并不是卓涅心，而是他的正前方。

卓涅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朝他喊，我在这里啊！你打错方向了！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

重伤的水灵根修士无法维持雾气的聚拢，浓雾散去，他们的面前还有两个人。

蓝婵的脚离地很高，她纤细的脖颈被人掐在掌中，不是别人，正是赵檀，而他的另一只手生生接住水箭，五指间溢满白光。

虽然早就知道赵檀是武修，但这样的空手接白刃卓涅心还是第一次见。

好想看赵檀表演胸口碎大石啊……然后再被砸死。

不对！卓涅心忽然想起来，蓝婵说自己有个身体不好的师兄，之前还为了换屋子的事儿被欺负得好惨，那自己刺伤的人，莫不是她的师兄？她师兄为了救她，才不顾自己受伤也要出手？也就是说，自己无意中帮助了赵檀这混球。

她不能原谅自己！

前面的蓝婵师兄血流如注摇摇欲坠，卓涅心收剑回手，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腰，截住将倾的身体，“师兄对不起！”

那人侧头看她，眼神不怒不怨，只是微微一怔。

卓涅心却没看他，怒目瞪着赵檀，“松手，放了我蓝小师姐，我们来打！”

赵檀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卓涅心，他毫无预兆吃了一惊，本以为自己要腹背受敌，可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一个和卓涅心搂着的一个，冷笑出声，“郦月歧，你的帮手别的不行，倒是痛痛快快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卓涅心你抱男人的姿势还是很轻车熟路的，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

“你这是摸黑拉二胡，瞎扯。”卓涅心持剑指向赵檀，“要说熟能生巧，废话连篇才是你们紫垣谷代代相传的绝技，属你学得最好。”

她嘴上强硬，但心中已经十分忐忑，勉强揽住郦月歧的左手上已经流满了血，黏腻的血腥味都能闻出自己方才伤人有多重，她那是为图省事的一剑必杀，这个叫郦月歧的人不死已经算是修为不俗，可他如今的情况要是真死了，自己岂不是彻底帮了赵檀一个大忙？

卓涅心的自尊心完全不能接受。

“郦师兄，你再坚持坚持……”她侧头本想鼓励他，可没想到触及的是苍白至血色全无的脸上，一双正涣散的鸦黑眼眸，卓涅心心虚不已，马上改口，“那个……你还能坚持么？”

郦月歧真的是一副要死的样子，他长长的睫毛像雨中颤抖的蜻蜓翅膀，最后的雾气凝结出水珠，卓涅心之前打败对手大多一击结束，一下子解决十分痛快，没有什么痛苦，转瞬便散出红光，离开试炼阵。

这次郦月歧确是被她重伤后眼看就要疼到流血而亡，从没直面离自己这样近距离的脆弱，她着实慌乱。

蓝婵见到郦月歧受伤，挣扎得更厉害了，可她脖颈受制于人，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徒劳伸出战栗的手臂。

赵檀冷笑着收紧铁剪似的手指，蓝婵的脸色愈发紫涨。

他还想言语上刻薄讥讽卓涅心，却不料她已被激怒，剑光忽然逼至身前，蓝婵还在拼命挣扎，双腿乱踢，他不想松手失去人质，下意识抬手阻拦来剑。

他低估了卓涅心剑意的刚猛，钻心剧痛从掌心蔓延开来，长剑穿透赵檀手掌，他惨叫出声，卓涅心再拧剑一拔，他声音再高度，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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