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鲛人泪（2/2）

“你如今年岁几何？”

“虚岁十八！”

“才十八……呵呵……再过八九年就可入朝为臣了。”吕不韦自言自语道。“大王今年也才刚满十三，你就在大典那天带领人马去东海吧！为了大王，为了你的姓氏和你的族人去将鲛人带回来。‘十年一去兮旦捕鲛人归’等你回来时大王也已成人了，而你也正值壮年。太宰大夫的位置我会为你留着，下去吧，落无邪不要辜负了朕和陛下对你的期盼……”

洛无邪只有再次拜过吕不韦，厚重的竹帘隐去了他高瘦的身影。

恢弘的秦王宫鼓瑟轰鸣，迎来了一个新的世纪。十三岁的少年天子在太后和辅国大臣的簇拥下登上了万人瞩目的高台。

祭天、盟誓、授剑，一切仪式都显得庄重而肃穆，整个秦王宫都沉浸在历史的帷幔中。没有人知道秦王朝由此进入了一个空前盛大的时期，而他的开拓者便是矗立高台那位冷漠无言的少年，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洛无邪身着青黑色的祭袍来到秦王政的身旁拱手相拜。

“大王，此人便是微臣向您提及的洛无邪！”吕不韦上前为其引见。

“臣，拜见大王！“洛无邪清亮的声音与这凝重的气氛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抬起头来。”新王发出的第一个命令中还夹杂着一丝稚嫩的童音。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落无邪心里默想着他起头，然而……他错了！他迎来的不是孩子天真好奇的目光，而是一种犀利的审视，一种统治者对所主宰的实物的审视。他……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仲父选的人，寡人信得过。”嬴政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起说“仲父”二字会说的如此流利，“仲父”对于他来说好比“就寝”、“传膳”一般无二。

“大王，您该回大殿召见群臣了！”太后赵姬轻柔的催促着儿子。正值丧期她一身的纨素但脸上那粉红的胭脂却分外嫣红，好比鲜艳的茶花在风中招摇。

“母后、丞相稍后会儿。洛卿你随寡人来，寡人要为父王作最后的祈祝。”嬴政与落无邪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享殿，而太后的步履缓缓靠向了吕丞相。

“你相信长生不老吗？”嬴政直视着先秦诸位先王的灵位问道。

“微臣相信人心。心是人之源泉。人的形体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枯槁，但是若人心不死那便是长存。心若腐化，就算拥有不老的躯体也只不过是行尸走肉与禽兽无异。”

“那依你看来朕是会长生还是会形同枯槁？”嬴政陡然转过身紧逼洛无邪。“看着朕！”

洛无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秦王政对视。旒珠后的肤色古铜、一双鹰眼，眼睛深邃的如同幽泉。既没有先王儒雅的气韵，也没有太后的艳姿，反倒是有几分吕不韦的沉着内敛。但那份前无所有的霸气却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莫非他果真如传言般是……

“洛祭司看的如何？”

“大王乃是天相，其命格是天数，恕微臣无法预测。”

“哼，是无法还是无胆呢？”

一滴汗由鬓角而下，洛无邪有些心颤。“微臣……资质愚钝还请大王恕罪！”他居然会害怕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做好你该做的事吧！……不过你要记住你究竟是谁的臣子，谁才是你的大王！”嬴政拂袖而去洛无邪缓过神便追随上去。

殿外赵姬不顾身份与吕不韦神色暧昧纠缠不清，这一丑态正好被出殿的嬴政和洛无邪撞见。洛无邪识趣的低首却瞥见秦王暴起青筋紧攥的拳头。嬴政咬紧牙关强咽下满腔的怒火，但眼里的火苗却在蔓延。

“你……看见了什么？”

“臣……的眼里只有大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嬴政的脸上浮上一抹冷笑，“最好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终于迈出了享殿，若无其事的出现在那二人面前。落无邪表面上平静如初，可内心已是沸腾不已。

十年一去兮旦捕鲛人归

他终于出发了，承载着大秦帝国两位当权者的希翼；背负着家族荣誉的重担以及自身的前程，他终于从咸阳出发了。无发预计的未来正召唤着他。

鲛人，人身鱼尾……

食鲛人之肉可长生……

鲛人貌似美人，其音如莺啼，余音绕梁……

金色鱼尾的鲛人是龙王的女儿，大海的公主……

“老伯，您真的见过鲛人？”落无邪问过半百的老渔翁。

“是呀，我儿时在齐国的海滨溺水是海中的鲛人救了我。从此我就发誓不在海边捕鱼这才来这湖边。其实……鲛人和我们是一样的，它们也会笑，也会哭、他们的泪水是海中明珠，含冤而死的鲛人会在临死的一刻流下血泪化作红色的珍珠，唤作‘鲛人泪’。凡是得到它的人都会受到鲛人的诅咒。年轻人，不要妄图捕获它们，鲛人是神的后裔，伤害它们的人必将受到神的惩罚！”

神的惩罚、鲛人泪、鲛人的血泪……伤害鲛人的必将受到神的惩罚！

哒，哒，哒！

闹钟的叫声吵醒了夏尹晗，他迷迷糊糊的才发现自己又趴在桌上睡了一夜。《安徒生童话》就搁在一边，页数正好翻到《海的女儿》。

昨晚梦到了什么，怎么头这么疼，疼得什么也想不起。一瞧见那木盒，他又连忙放入抽屉，准备开始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