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簪二十三(上)(2/2)
不知过了多久,肖冶听到这女孩轻声问:“最后一个问题……老师,你为什么会对这一切这么清楚?”
肖教授不易察觉地一僵。
“纯钧在人间辗转多年,每一世都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这么多场轮回,除了当年越溪之畔与文种一见钟情,再没有什么能让天生地养的剑灵有所羁绊……除了一个人。”
忘忧司中,文姬司主揭开博山炉的盖子,往香炉中添了一勺香料,白烟盘旋而起,某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仿佛忘川之滨的彼岸花在某个瞬间不约而同地怒放。
黄泉之主端起酒觞,轻轻磕了磕茶几边缘,不轻不重地说出答案:“……她的铸造者。”
义妁狠狠抽了口凉气:“你是说……欧冶子?”
文姬往后一靠,整个人横在长椅上,姿势颇为舒展,两条柳叶长眉却如胶似漆地锁在一起:“你想必也听说了,阿离入冥府前,走的是剑修的路子——这世上修行之人众多,唯独剑修一道,非心性坚忍者不能窥见门径,盖因这条路子凶险无比,如盲目人过独木桥,本就摇摇欲坠,那桥上还生出无数荆棘,若非心志坚定如铁石,恐怕连最初的‘锻体’一关都过不了。”
大道三千,殊途亦能同归,只是选了旁的路,哪怕跋山涉水,好歹开头一段还是坦途,入门总归不难。
唯有剑修,从入门开始就是负重逆行,每一步都如履刀刃,至于登临绝顶,那更是万中无一,而若一旦修成,则元神化剑,三界九州无不可去之处,哪怕是大罗金仙、鬼王魔宗,亦不能当其锋锐。
“我记得,那是五年前的中元节,冥王大人偷偷溜上人间,阴差阳错地遇见了阿离。”
文姬晃了晃酒觞,眼睛里浮起悠远的神色:“那时她还不叫魏离……叫什么来着?肖青,还是肖卿?唉,反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两人居然大打出手。”
义妁眼珠子差点瞪飞出来,头一回听说有人敢和冥王“大打出手”,整个人都错乱了。
“你、你说阿离和冥王干仗?”她结结巴巴,活像舌头打上了蝴蝶结,“然、然后呢?人间界没给她俩弄塌了吗?”
据《冥界异闻录》记载,冥王是女娲一缕精血化作人形,自然而然地传承了后土神力。魏离又是个狂到没了边的剑修,天地神鬼没一个放在眼里,这两个人动起手来……不行,不能细想,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倒是没塌,那两人再怎么任性,好歹还有些分寸,不过听说那年的中元夜,魔都闹出一场规模不小的地震,整个魔都市,从上级政府到普通上班族全吓坏了,地质学家吵吵了小半年也没超出个所以然来。”
文姬举高酒杯,新酿的“红尘醉”化成一道细线,径直落入她一点樱唇中:“听说那场架,两个人都没全力以赴,不过,最终还是冥王占了上风——可你想想,冥王是什么人?不论输赢,单是能和她‘打’起来,这修为起码已经入了元神境。”
忘忧司临近黄泉,来自九幽之地的小风嗖嗖灌进屋里,刮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可义妁觉得,她里外衣服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五年前,阿离也不过二十出头,”她听懂了忘忧司主的言外之意,喃喃地说,“你也说了,剑修之路凶险无比,有人或许终其一生也不能窥见门径,阿离她年纪轻轻,怎么会……”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