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怨一(2/2)
难不成是她临走前没锁门?
就见门板后,闻止诧异的目光从这两人满手的大包小包上扫过:“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说来也怪,魏鬼差武力值爆表,一个人能轻易干翻一个加强排,丁允行却从没想过要畏惧她,该嘴贱嘴贱,该撩骚撩骚,和对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没什么分别。
可到了闻止跟前,明明这人斯文客气,又是重伤初愈,说话带着几分中气不足,显得十分文弱,丁允行却总能从他身上感到某种说不出的压力,仿佛稍有懈怠就会被谁抓到把柄似的。
他思前想后,实在找不出原因,只能把这种莫名的压力感归结为闻警官天生的那张面瘫脸。
不过接触多了,丁允行也逐渐发现,这人虽然不苟言笑,却意外地好说话。比如眼下,刚一进屋,一股浓郁的粥香随着蒸腾白气卷了出来,当了一下午苦力的丁总登时眼睛一亮:“这是什么粥?闻着挺香的。”
闻止淡淡一笑:“小米南瓜粥。还没吃晚饭吧?要是晚上没安排,不妨留下来随便吃点?”
丁允行忙不迭点头,但凡长了尾巴,已经被他摇成一根逗猫棒。
魏离将大包小包拎进客厅里,先是对天翻了个白眼,这才皱眉看向闻止:“你的伤刚好些,还是该多休息,别弄得自己太劳累了。”
不知是不是丁允行的错觉,他总觉得闻警官在看向魏离时,从语气到眼神都显而易见地柔软下来。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那近乎是带着类似“讨好”的意味。
“我已经没大碍了,”闻止有心想帮魏离把东西搬进客厅,可惜魏小姐手一缩,没让他碰到,“躺在床上骨头疼,不如起来做点事。”
魏离:“反正你悠着点,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要是不注意保养,落下什么病根,我就亏大了。”
闻止:“……”
魏鬼差的语气算不上温柔,闻止的眼神却不由闪烁了一瞬,仿佛些微深埋心底、经年日久的旧尘随着这句话翻滚上来,一交睫间,已经在眼睛里斗转星移过一遭。
他出神只是一瞬间,眼前的一人一鬼差谁也没注意。魏离把二十几个包装袋堆到墙角排排站好,冲丁允行打了个手势,自己扭头走进书房。丁总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跟进去,刚迈进门槛,就被满屋子的竹简古籍撞了下眼。
他的嘴巴登时张圆了,一个箭步冲到内嵌的书架前,随手拾起一卷枯黄的竹简,打开一看,发现竹片上的字迹一个个龇牙咧嘴,明目张胆地嘲笑着他这个半睁眼瞎。
丁总默默了一瞬,把竹简重新卷好,原模原样地摆回原位:“我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唔,看你这么宝贝兮兮的,多半是真的——那这些不都是古董吗?哇塞,满屋子的古董,这得值多少钱啊?”
魏小姐估摸着,要是把这小子脑袋撬开,里面的脑浆一定闪着土豪金的光泽。
“这些书册的价值可不止在于古董,”魏离拉过藤椅坐下,无意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很自然地转开话头,“关于应氏集团,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丁允行自然而然地被她转开注意力,他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一沓A4纸,分门别类地装订好,递给魏离。
“应氏发家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创始人应唯源,出生于魔都,七岁时随家人远赴日本,后来又辗转到香港投奔亲戚。上世纪五十年代,应唯源开始投资地产业,不久购入老牌英资商行‘陈记黄埔’,从此开始了发家之路。”
丁允行一边照着A4纸读完人物简历,一边啧啧感慨着做出点评:“说起来,也算是个白手起家的传奇励志人物。”
魏离掸了掸A4纸:“那应氏是什么时候回到魔都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应唯源回到魔都,相应地,应氏的投资重心也越来越倾向内地。”丁允行说,“可惜天不假年,应氏在内地的脚跟还没站稳,应老爷子就去世了,据说当时应氏股票还动荡过一阵,多亏他的独子应铮临危受命。他接手集团这二十多年来,应氏集团不仅在国外树大根深,在内地发展也是蒸蒸日上——对了,据说应氏原本要和中远地产签署战略合作备忘录,可前一阵子中远总裁被人谋害,现在中远内部重新洗牌,合作也因此搁置了。”
魏离问:“那当初投资丽贝卡酒店,也是这个应铮一手促成的?”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这样,”丁允行挠了挠下巴,“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背后黑手的罪名栽派到应铮头上吧?他生意都做得这么大了,图什么?再说,除了应铮,其他人也有可能拿到酒店顶层的权限吧?”
“其他人……”魏离沉吟片刻,问道,“这个应铮有子女吗?”
丁允行:“他又不是和尚,当然有子女。”
他翻了翻手里装订成册的A4纸:“应铮有两个儿子,长子应世渊,常年留在内地协助父亲打理家族生意。次子应世桓,十几岁就被送出国了,从伊顿公学一路读到牛津,啧啧,不折不扣的高才生啊。”
魏离打了个响指,应铮、应世渊、应世桓三个人的资料相片突然飘悠悠地悬浮起来,三维投影一样打在墙壁上,排成了一个十分规则的等边三角形。
魏离不知从哪模出一根马克笔,相当不讲究地在这个等边三角形的中心点上打上一个问号:“陷害闻止的幕后黑手是什么身份,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人肯定和应氏高层有关,否则不会明目张胆地把人藏在丽贝卡酒店里。”
她扭头看向丁允行:“这三个人里,你觉得谁最可疑?”
丁允行不假思索:“当然是他的大儿子应世渊。”
魏离有些诧异:“为什么?”
丁允行从她手里拿过马克笔,教棒一样依次点着那三张投影:“首先,应世桓的嫌疑肯定是最小的,他从小不在国内,一年也难得回来几趟,不太可能、也没有动机和国内的犯罪集团牵上线。”
魏离不置可否:“那应铮呢?他可是应氏集团的现任当家人,为什么他的嫌疑反而比他儿子还小?”
丁允行鄙视地瞥了她一眼:“我发现你真是一点也不关注新闻热点啊。”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三下五除二打开页面,递到魏离跟前。魏离还没接过,打头一行巨大的标题“应氏掌舵人昨晚突发急病入院”已经撞进眼里。
她再仔细一看新闻发布时间,发现那是一个多月前的旧闻,不由微皱眉头:“那他现在呢?还在医院里吗?”
“要不然呢?”丁允行往后一靠,两条腿十分没正形地搭上书桌,就这么不倒翁一样在原地悠悠晃晃,“我还特意找朋友问了,人现在还在VIP病房里躺着,据说情况不大好,一直昏迷不醒,只能靠管子维生——就他现在这模样,哪还有闲心到处兴风作浪害人?”
魏离沉吟不绝,也没对丁总的推理发表观点,只是翻看着手里那一打厚厚的资料。忽然,她的手顿住,从里面挑出一张纸来。
丁允行伸长脖子一瞅,发现那是应氏创始人应唯源的生平履历。
他不明所以地抓抓脑袋:“不是在讨论嫌犯是谁,你干嘛盯着应老爷子不放?怎么,觉得他长得帅?”
魏离没说话,她拧开马克笔,在某一行字下画出一条直线,又重点圈出一个地名。
丁允行打眼一瞧,发现那被她圈出的两个字赫然是——“日本”。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