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撕破脸(2/2)
“本座问话,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本座?”胡雪亭冷冷的道。
数百个遗孤院的人愤怒的看着胡雪亭,群情激奋,好几十人挽起了袖子,甚至有人开始亮出兵刃。“竟然敢动手打遗孤院的人,哥几个,亮家伙,教训教训她!”“打得她妈都不认识她!”
百余个衙役慢慢的挪动脚步,眼前的场景太熟悉了。
胡雪亭淡淡的道“怎么,想造反?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在朝廷的面前,你们只是一小撮人而已。来人!把这些想造反的人抓起来,诛灭九族!”
“造反,诛灭九族”这几个词语太突兀,激动的遗孤院数百人立刻冷静了些。
“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何必伤了自家和气。”某个老兵走了出来,笑眯眯的道。
“本官再问一遍,这些人的家属在哪里,站出来。”胡雪亭看都不看那个老兵。
那老兵脸色大变,这小丫头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他们几个犯了什么罪?”
“噗!”那老兵打着转,飞了出去。
“为什么你们总是学不会听人说话?”胡雪亭震惊了,个个都不带耳朵的?
有人被激怒了,抽出刀,大声的对着众人喊着“哥几个,这丫头忒么的是贱人,打死她丫的,张仪同这边,我去说……”
众人大声的应着,挑衅的看着胡雪亭,忽然惊恐的看着那个抽刀的男子,一股血痕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浓。
“我……我……”那抽刀男子倒地而死。
“啊!杀人了!报官!快报官!”“救命啊!”遗孤院几百人乱做一团,有人逃跑,有人抽出刀剑,有人愤怒的吼叫,有人惊恐的哭泣。
“来人!这个人公然鼓动袭击官差,形同造反,把他的家人都抓起来。”胡雪亭收剑。
遗孤院的人惊恐的看着,总觉得今天的事情非比寻常,好几人打着眼色,把那三十几人的家属都赶了出来。
“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某个家属含着泪,怒骂着。
“你们出去,只管哭,量胡雪亭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有人低声道。遗孤院前,立刻哭声震天。
“全部带走!”胡雪亭挥手,立刻有衙役上前,抓走了那些家属。
远处,有数十骑飞快的赶到,领头的正是张须驼。
“张仪同救我!”“张仪同,胡雪亭杀人了!”“张仪同快来!”哭喊声大作。
张仪同勒住马,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三十几个人头,以及血粼粼的尸体。他得到消息,胡雪亭忽然回到了洛阳,却去了洛阳府衙,带着一群衙役出城,还没等他想明白胡雪亭又搞什么鬼,已经有府衙的人急急忙忙的通报,胡雪亭状告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天字第十七号遗孤院分院中,有人行刺朝廷命官。
“我们也是无奈,胡雪亭说了,我们要是不派人缉拿,她就去找圣上。”洛阳府衙的人真心不想插手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张须驼严肃的盯着胡雪亭。
“缉拿罪犯。”胡雪亭随口道。
张须驼看着遗孤院众人,有人坐在地上,拽着手帕,不停的拍着大腿哭喊,有人泪眼朦胧,有几个老汉捂着心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更有一群人握着刀剑,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他缓缓的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做得这么过分。”那被斩首的三十几人,肯定是真的行刺了胡雪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肯定和整个遗孤院没关系,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自己人,何必闹出事情,给外人看笑话,胳膊肘不能向外拐。
胡雪亭震惊了“朝廷律法,在你的眼中,竟然是胳膊肘向外拐?”
张须驼死死的看胡雪亭,说得好像你遵守过朝廷律法似的。
“这些人敢行刺朝廷命官,按照大随朝律法,缉拿有关人等回府衙问话,谁敢阻拦,就是和朝廷作对,立刻拿下斩了!”胡雪亭继续下令,一群衙役瞅瞅张须驼,又瞅瞅胡雪亭,慢悠悠的抓人。
张须驼还要再说话,却被秦穷和刘二死死的拦住。“仪同,这些人是高太常卿的人,千万莫要留下口实。”谁不知道洛阳府衙是高颖的人,胡雪亭出人意外的找了高颖,必须深思,究竟代表什么含义。从眼前最直观的结果看,这件事已经走了府衙的官方渠道,再也不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内部的事情。
一些遗孤院的老兵互相对视,心意相通,只觉天赐良机。“儿郎们!列阵!”遗孤院的少年兵拿着刀剑,飞快的列阵。
几个老兵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胡雪亭带了府衙的人,来遗孤院抓人,还当着张仪同的面,那铁定是打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脸,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他们打退了府衙的人,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一定高兴万分,自觉有面子,然后喊着严惩破坏两个部门不和的闹事者,高高举起板子,轻轻地落下,过了风头,所有参与对抗并打跑府衙的人,都会受到重用。
“老子手断了,肯定不会给我升官,上阵杀敌,多半会让老子到衙署去当文书或小官。”有老兵微笑着,终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不打出威风,以后遗孤院怎么立足。”有人却没想得那么多,眼前的面子高于一切。
“老子亲手训练出来的少年兵替张仪同出气,就不信他不重重的酬谢老子。”有人想到了美好的明天。
胡雪亭会不会真的指挥衙役动手杀人?这种可笑的问题,问出来都显得弱智。自古以来,法不责众,人多就是道理。遗孤院有四五百人,哪个府衙敢和四五百人作对,引发群体事件,还想不想继续当官了?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没有发生过。更何况,张仪同就在这里,胡雪亭也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一份子,难道还敢当着张仪同的面杀遗孤院的人?还要不要面对张仪同,面对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面对并州道数万将士?一群遗孤院的人料定了胡雪亭绝对不敢杀人,只有被杀。
“不用怕,杀了胡雪亭一个,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有人微笑。
“顶多就是扣我们一个月的钱粮,我们再闹一下,他们还未必敢扣,最后只要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有人看透了张仪同的本质。
胡雪亭大笑“没想到,朝廷的律法,竟然弱到了这个地步。”
“万胜!万胜!”少年兵大吼,刀光刺眼。下一刻,胡雪亭杀进了少年兵当中,人头乱飞,鲜血飘洒。
惨叫声刹那间响彻天地,所有人目瞪口呆。
“她真的杀人!”一群遗孤院的人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怎么都没有想到,胡雪亭会真的杀入少年兵当中,并且毫不留手。
“有没有搞错!”一群衙役们也傻眼了,不是应该大家坐下来聊聊,谈个赔偿解决方案吗?
“救命!”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杀戮的少年兵已经崩溃,屠杀却没有停止,胡雪亭继续追杀少年兵,鲜血遍地。
“住手!”张须驼拍马冲过去,一槊从背后砸向胡雪亭的肩膀。胡雪亭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张须驼的面前,一剑斩向张须驼的脖子。张须驼急忙回槊遮挡,却被连人带槊打下了马,不等他起身,冰冷的长剑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
“不要!”秦穷策马挺枪冲锋,剑光一闪,战马被斩成两截,剑光余势未绝,斩在秦穷的盔甲上,将他劈飞了出去,直飞出了丈余,这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胡雪亭,不要伤了仪同!”刘二赶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你敢杀我?”张须驼淡淡的看着胡雪亭,毫无惧色。
胡雪亭大奇,哈哈大笑“原来你竟然是法盲!本官捉拿行刺朝廷命官的凶手,竟然有人敢拒捕,这是造反大罪,谁敢插手,谁就是造反的同谋。张须驼,本官现在不但可以杀你,还能杀你全家,诛你九族!”
张须驼怔怔的看着胡雪亭,一声不出。
“不过,今天本官心情好,放你一条生路。”胡雪亭收剑,冷冷的道,“你要想清楚,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不可能一手遮天。”
转身厉声道“来人,把这几个指挥拒捕的人杀了!这里所有人全部抓起来,不论男女老幼,谁敢反抗,立刻斩了!”
衙役们愁眉苦脸,今天的事情,傻瓜都知道闹大了,但现在要是敢不听命令,胡雪亭这个神经病很可能把“造反”的到帽子乱扔,小小衙役绝对惹不起。
“放下刀剑,谁敢反抗,立刻杀了!”衙役们开始抓人,数百遗孤院的人没有一个敢反抗。
“我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你不能抓我!”某个指挥的老兵厉声道,“我对朝廷有……”
“噗!”人头飞起。
“做人要讲道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某个老兵大喊,“我们没有错,我们……”几把刀剑捅进了他的肚子。
顷刻之间,遗孤院血流遍地,一群孤儿寡母互相紧紧簇拥着,跪在血泊当中,轻声哭泣。
“他们只是可怜人。”张须驼慢慢的站起,推开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的秦穷和刘二。
“然后呢?”胡雪亭问道。“残疾,可怜,贫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或者曾经为国效忠,家人牺牲,一门孤寡,就可以无视大随法律了?还是只要人多,就是法律了?”
张须驼紧紧的盯着胡雪亭的眼睛“你说的没错!他们可怜又可恨,他们违反律法,他们罪该万死。但是,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血洗洛阳的时候,就遵守大随律法了?”
胡雪亭笑了“你说对了!我杀他们,不是为了法律,那只是说给他们听的。”她伸手指着哭泣的遗孤,以及衙役们。
“我杀人,从来只有一个理由,谁敢惹我,我就杀谁!谁忒么的有空扯法律!”
张须驼浑身发寒,手脚微微颤抖,这是要暴怒了?秦穷和刘二对视一眼,一伸手,打晕了张须驼,带上了马匹,看也不看胡雪亭,疾驰而去。
“本官还要上任,这行刺和造反大案,就交给洛阳府衙了。”胡雪亭道。
跟随而至的洛阳府衙众人中,某个官员点头“是,一切按照大随律法办理。”
……
今天的朝会上,闹哄哄的,文武百官都在谈论同一件事情。
胡雪亭前脚连夜离开洛阳,后脚不但血洗了遗孤院,还差点砍死了张须驼,意味深长的让人不敢相信。
“胡雪亭明明有可能进宫伺候皇上,却被杨司徒破坏,含恨在心,这是要和司徒府撕破脸吗?”有官员肆无顾忌的讨论着,此刻人人都成群的在说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掩饰。
另几个官员摇头,指出这其中的谬误“你漏掉了两件事,其一,胡雪亭殴打李园的儿子,破坏了国宴,很有可能得罪了圣上;其二,胡雪亭公然拒绝了皇后的召唤,又得罪了皇后。胡雪亭怎么可能进宫做嫔妃?以本官看,杨司徒不肯为了胡雪亭,同时得罪了皇上和皇后,所以抛弃了胡雪亭。”
这个猜测中,有些话没有说透,但其他官员都懂,胡雪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彻底的失宠了,杨恕又不肯花代价保护她,只是勉强保住了她的小命,随便把胡雪亭打发到了偏远地区。
“那为毛胡雪亭还要和司徒府翻脸?”有单纯的官员追问,为了惹祸的手下出头,保住了手下的性命,杨司徒已经仁至义尽了。
其他官员鄙夷“仁至义尽?说得太好听了。其实就是为了不被人说成兔死狗烹,这才留了胡雪亭一条小命,不然以杨司徒的势力,怎么都不至于要把胡雪亭发配边疆的。”像抛弃垃圾一样,抛弃为了司徒府出生入死,不惜自毁名誉,当了司徒府杀人的刀的胡雪亭,实在是令人心寒。胡雪亭失去了一切,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和杨恕翻脸,简直是意料中事。
一群官员点头,胡雪亭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耐心,又凑巧抓住了遗孤院有白痴行刺她,正好发飙,口口声声都是国法大随律法,明面上是占住了理。
“受教了。”几个愚蠢单纯的官员认真的拱手道谢。解释的聪明官员们微笑回礼。大家都是演员,你想演白痴,我想演伪劣聪明人,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李浑微笑着盯着杨恕,杨恕面无表情。
“没想到啊,胡雪亭竟然也会和杨公翻脸。”李浑笑道,杨恕的脸色如常,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
李浑笑着,胡雪亭恩将仇报,翻脸无情?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胡雪亭和杨恕的套路太多,谁信谁是白痴。
“是啊,复杂着呢。”杨広在后宫中道,萧皇后微笑点头,这其中的牵扯,连她都看出来了。
“一石数鸟啊。”萧皇后道,胡雪亭如此乱来,真是无法评价。
“让朕想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杨広微笑,局势越来越乱,但是,对他而言,却未必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