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卜求随（1/2）

始终绕着顾桐各种路过，煮石道人李柏也是不得不如此……宝宝心里苦，宝宝就是不说。

自从五月初六在芷湖埠头，亲眼看见顾桐未卜先知，出言提点陆炳命人莫在老枫杨树下避雨，李柏就注意上了这个年方十三的小童生。待顾桐又劝陆炳，要众人扔下金银铜铁等五金之物，结果众人方离开数十步，天雷就劈了那树，李柏顿时欣羡无比：身为修道之人，谁不想学五雷正法？

顾桐几次三番当众或私下推托，强调他一点都不懂雷法，只得师父欧阳必进传授了一点皮毛。

煮石道人虽然名声不彰，却家传有方，哪里肯信这种托辞？默默关门请出祖传蓍草卜卦，是个兑上震下的泽雷“随”卦，之九四爻，爻辞是“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简单说追随太求结果，会因贪得无厌而凶。但只要拿出押俘虏行路的谨慎正道，就没事。关键是其变卦为“□□屯”，其卦象是雷雨交加、险象丛生。但艰难险阻中，自有大地孕育万物萌生，懂得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

李柏内心激动：卦象显示，这个顾桐身上，有他道法大成的契机！

是的，正一道的正宗传承在张天师家，李柏父亲一脉虽道法有大成，出了邵元节这种出色弟子，最多也就是得皇族一时之恩。李柏自己宁愿隐居深山破道观，认真炼丹、学道、做法事、历练人间，自然是希冀如成仙的鬼谷子、活神仙葛洪、华山陈传老祖，就算不能如张天师开千年传承的道派，起码也能成千年嘉名。

一旦找到突破成大道的机缘，哪里敢不上心？于是他把道观送给两个道童，沿路追着顾桐回家的船跑一路，力求创造出赢得顾桐善意、能够追随他求道的运势。

可惜的是，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顾桐年幼却不张狂，半点不肯承认懂雷法道法，甚至不惜被陶仲文排挤。李柏只能叹息，时运令他雷雨中识得顾桐，且结下微薄原缘法，却没有给他顺当追随顾桐的法门，可见英雄最是不自由。

李柏出身道家名门、修道多年，文能道藏千卷倒背如流、武能拳剑双绝独行江湖，医之妙手轻松把善信忽悠成粉丝、丹能举火炒汞内丹种种法门，枉费如此大能，却只好委委屈屈绕着小村破屋转悠。某夜李柏好容易抓到纵火犯两枚，还没嘚瑟到顾桐面前，就被伪装成路人的锦衣卫高手方南摁住，因为“陆大人交代，天塌下来，也不许搅扰了顾桐安静温书、顺当去考道试”。

跟锦衣卫明着别苗头，那是嫌命长。等下去的话，乡村人少、难以隐藏久，可怜李柏只好先到县城，卖卜做法事混日子，等着道试过去，再想办法。

知晓这两日，是童生都要来县城办试卷结票，李柏抖擞起精神，打了算命布招，只在县城十字交叉的两条大街往返遛跶，果不其然，就等到了方南的呼喝求援！

见方南追得火起，李柏就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知道肯定与顾桐有关，是刷好感的捷径！

李柏童子功练的是道家法门，砍杀或许不如方南，扭打追踪抓小偷的锁拿手法可就远远胜过了。果然互相鄙视的两人一出手就配合默契，方南在后头撵、李柏在前面捉，只一个照面，可怜的积年偷儿就被绊倒在小巷的青石板路上。李柏撕拉几声把布招扯成布条，转眼间，被捆成瓷实的一只粽子。

方南知道这道士不简单：能让嘉靖专程编谎话出京、预订他破道观的房间去住一晚，顺便上香的，能是一般道士吗？——方南不知道嘉靖是跑来看寄养的而儿子，只能从表面现象认定是李柏的道行。

并不知道为毛李柏总阴魂不散萦绕左右，但很有可能惹不起这位，方南决定简单说实话：“此贼可恶，把顾桐家的钱偷得精光。”

自从广信府出票通知各县考试时间，这几日里，李柏算多了“我家少爷能不能高中秀才”的卦，对这里面的门道已经是整个专家。

听见方南告知情况，李柏随意揣一脚，命交出贼赃，口中答道：“我见许多童生满县城奔走，想必上午都把求互结、请保人的礼品礼银送出手了，下午只是亲身去考棚画押出票，并不用钱。”

方南略放心了些，不由笑道：“那也得追出贼赃来，不然他们三个吃一口炒粉，都没钱会钞了。”

李柏脸色一变，失声道：“但凡童生有喧闹城中、行止恶劣的，提学道老爷的惩戒往往是开导几板子，当年不许道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老江湖的结论：多半是顾桐被人算计了！

方南大惊：好容易守半夜、喂蚊子煎熬这几日，若顾桐连考试资格都被人玩没了，怎么回京？陆都督还不活拆了他？

两个人打得小贼浑身险些开花，匆匆袖了被偷铜钱往回跑。

县城方圆不超过两里，这二人的身手展开，也就是喝两口茶的功夫，便回到醉冰楼前，隔着一条街，各色饭铺摊点等还热热闹闹，前头却有一顶官轿，晃晃悠悠正远去。

想还钱却找不到合适理由的高手二人组的转头看，呆住——

顾桐不但没有被算计的苦逼，反而跟一师爷打扮的清瘦老者有说有笑，看起来蛮开心的！

咦？

顾桐不认识计师爷，所以被当众无比亲热地拉手称呼“顾小友”，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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