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天堂（二）（1/2）

方好低下头，攥住自己的手腕。

他的双手在颤抖, 控制不住的颤抖, 指尖冰凉, 仿佛血液已经凝固, 身体仿佛坠入冰水中一般, 无情的被冻结。

跟着凌冰破过这么多案子, 从一开始的故作镇定到游刃有余, 方好自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让他无法接受的东西。

但他错了, 桌上的六份资料就躺在那里，六个饱经摧残最终逝去的生命就在那里。她们都是很年轻、很美丽的，本该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 可她们却……

被剥/掉衣服，被铁/链/锁起, 被割掉舌头，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伤痕，原本充满光彩的双眸逐渐变得空洞。她们原本是美好的，可恶魔却在她们的身体乃至灵魂上一刀刀刻下伤痕！她们最终死去了！而方好，甚至不知道该惋惜还是庆幸。

那只是几页纸，几张图片, 方好看到的却是真实的地狱！

捂住嘴，方好一阵反胃。他身旁的凌冰看了他一眼, 别过身子, 揽住他的肩。

“如果觉得不舒服, 别忍着, 哭出来，吐出来。”凌冰说，“这很正常，没什么可掩饰的。”

方好双眸通红，他看了凌冰一眼，猛地握住凌冰的手。

“凌冰，这个凶手简直是恶魔！”方好说不下去，他只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

“是恶魔。”凌冰平静的说，“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我可不相信人类能做出这种事。那个人，简直不能被称之为人类。”

方好用力点了点头，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松开方好，凌冰拿起第七份资料，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掀开资料的第一页看了一眼，评价道：“是个美人。”

听到凌冰这样说，方好也看向那份资料。

资料上的夏江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女子，有着亚洲人的那种低调内敛的美。真的很难想象这样娇小柔和的女子竟然坚持到了最后，最终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她很美，本人比照片上要美丽十倍。”罗比说，“不仅美丽，她的意志更是超乎常人。”

“如果不是这样，她不会赢。”凌冰笑着看向罗拉，“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罗比垂下眼眸，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凌冰，方好，”罗比问道，“你们见过真正的地狱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哲学，方好愣怔着没有回答，凌冰则笑着说：“平常人怎么可能亲眼见过地狱？”

罗比坚毅的面容流露出一丝哀伤，他似乎在犹豫着，但还是将手伸到办公桌下面，拿出了一副画。

那幅画不大，五十公分见方的样子，盖着白布。罗比的手放在那上面摩挲着，鹰一样犀利的眼神中竟然透出一丝温柔。他似乎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动作缓慢得像一个迟钝的老人。

“你动作太慢了！”凌冰站起身，帮罗比扯下画作上覆盖的白布，在看到那幅画的那个瞬间，就连凌冰都怔住了。

方好凝视着那幅画，一眨不眨，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仿佛即将停止，身边的空气厚厚的压了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画作上有一抹湛蓝的天空，有沉郁阴冷的一抹浓绿，还有深红色冷得刺眼的血泊。在浅色木纹蜿蜒盘曲的狭小空间里，坐着一个小小的少女。

少女浑身赤/裸，背对着跪坐在地板上。她本该光洁美丽的背上有很多伤痕，细小的血丝从伤口慢慢流淌。她形状优美的小腿紧绷，微红的脚趾蜷缩着。她的双手紧紧攥着一把滴血的刀，黑色发丝散乱在肩膀上。

她纤细的身体柔弱得仿佛风中的枯叶，仿佛下一秒就将被摧毁不见踪影。她身旁的尸体破碎发黑，脏脏的血液将绘着美丽木纹的地板印出一个又一个斑驳的倒影。她娇小美丽的脚用一个扭曲的姿势伸展着，脚腕上挂着一条带有冰冷质感的金属链。链条绷紧了，一直延伸到画面的尽头，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方向。

少女回过头，花瓣般的嘴唇微张，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她的神情却是模糊的，那里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罗比抚摸着画作上少女的容颜，他愣怔了半晌说道：“这--就是地狱。”

方好猛地清醒过来，大口的呼吸着。

太震撼了，在刚才那个瞬间，方好仿佛也看到了地狱的样子。那六个受害者，临死前所受的折磨难以想象。唯一能够还原一切的，只有画作中这个幸存的少女。也只有她，才知道地狱的模样。

方好的泪水猛地流了下来，他并不是悲伤，只是有些难以控制。这一刻他感到震惊、恐惧和一丝隐约的愤怒。这一切都是压抑的，是找不到出口的感情。

“你画得不错。”凌冰看着这幅画问道，“这幅画作还没有完成？”

“是的。”罗比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场景，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忆她那时的神情。也许她是恐惧的，也许她已经麻木了，但我无法想象。”

“是你救了她？”方好看着罗比问道，“是你找到了她，救出了她？”

“不。”罗比流露出一丝愧色，“是她救了她自己。”

……

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出了罗比的办公室，过两个走廊就到。可是，那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如果说罗比所在的世界庄严肃穆，那那个世界就是阴暗绝望的。冰冷的钢铁栅栏层层阻隔，活像动物园里圈养野兽。看守们一个个凶神恶煞，除了脚步声，你根本就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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