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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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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母女失了主心骨, 方寸大乱。府中又是气氛哀戚时,华蓉敛起神色, 安慰舅母。

“舅母,你别慌。我这就给平阳去信。世人都爱以讹传讹,兴许事情没那么严重。”

郑氏正在悲痛,被华蓉这话一说,脸上的悲色去了不少。她不由抱起希望, 希翼的看着华蓉。

鲁如眉本也跟着郑氏默默的哭, 听了华蓉的话,这时也转过脸来, 和郑氏双双盯着她瞧。

那目光里半是期待, 半是悲苦,华蓉心里一酸,硬是将自己的怒意和担忧压下,把话掰碎了仔细的安慰她们。

“外祖父和舅舅此仗打出了名声,他们素日又从来没做过欺压百姓的事情。我有三个理由, 可以断定皇帝暂时不会动他们。”

鲁如眉声音还有些哽咽, 追问道。“哪三个?”

现在只要爹和祖父暂时不要有事, 她和娘就能好受点。怕只怕,现在他们已经…

“其一,皇帝虽然昏聩, 做事依然还要遮羞布。前头不管是废后一家, 还是废太子之事, 人头落地前, 都还有一段时间的等待。他砍这些人的脑袋,好歹也给他们按了一个罪名。”

“可我们现在只知道舅舅和外祖父,被押入了大牢,具体为了何事,还不知晓。这段时间,便是生机。”

华蓉背过身,推开窗,让外头略有些冰冷的空气飘进来,吹一吹她心底的慌乱和怒火。

不待表姐催问,华蓉又徐徐说起剩下两个理由。

“其二,无论皇帝是出于什么缘由,这般对舅舅和外祖父。这则消息,一定已经传到了蒙国。”

“能够打退蒙国数万大军的将军,就要被处死。你是蒙国人,你会如何?”

俏丽的脸上,淡淡的染了一层冰霜,华蓉不疾不徐的分析。

“蒙国人只会拍手称快,甚至现在已经齐整大军,只待皇帝替他们除了外祖父,便率军进攻,重新进犯大寻。”

“忠王已死,齐王又一贯贪生怕死徒有野心,没了外祖父和舅舅,大寻还有几人可以出战?”

“我都能想到的事,朝堂百官又怎么会想不到?如果皇帝还没疯,只要有人用合适的话语,点出这层风险。我想,皇帝无论如何都会再权衡一下。”

说到这里,华蓉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甚至因为冷风吹拂,脸上现出了些红晕。

她勉强扯起一个笑,安抚舅母和表姐。

“而第三个理由,则是民心,更是臣心。”

“是民心置外祖父和舅舅于此境地,让皇帝起了忌惮之心,但这也是一线生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端看皇帝惹怒的民心有多大了。

郑氏低头琢磨了片刻,慢慢拭去了脸上的泪,苍白的一笑。

“还是蓉儿说的好,我乱了阵脚,倒教你来安慰起我了。”

郑氏平静下来,把方才收拾好的包袱,重新塞进箱笼。看样子是暂时不打算回去了,华蓉看着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说出那些话,看似极为冷静,实则,缩在袖子里的指尖早就怒的发颤了。

可她必须冷静,舅母和表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平阳的。那里已经是虎穴狼窝,如若外祖父与舅舅的事,已成定局,说不定皇帝还会做出灭人满门的决定。

所以舅母和表姐之前金蝉脱壳,暗中离开平阳的事,更不能暴露。

回了房,她立刻挥笔写了一封信。

“小姐这封信给谁?”春花犹豫的问。

华蓉头也没抬,轻轻张着唇,把墨吹干。“给阿誉。”

这封信,只能给阿誉。

她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和拜托了,若此信直接写给姜太傅,她怕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事情没办好,反倒连累姜太傅。

由阿誉这个不属于官场的人,去拜访姜太傅传话,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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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的城门,近日盘查的更严了。还未天黑,守城的官差便关上了城门,不许百姓进出。

并且,时不时的,街上总有一些官差来来回回的巡逻视察。

百姓不敢多议论。

鲁大将军凯旋归来,初时大家都是高兴的,等到听见皇帝下了旨意,把这两个大英雄收进大牢。有愤懑不平的百姓,帮着出声抗议过。

其实也不是和皇帝对着干,而是皇帝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厚道。

人家替你出生入死打仗,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连人带铠甲,把人往牢里一扔,连个解释都没有。

可是,但凡开口在街头替隶山候父子说过话的百姓,第二日都会无故失踪。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等到三次四次,昨日还和你说着陛下不仁、鲁大将军着实冤屈的邻人,今日一家老小尽数消失,问起来不知道何时出了事。

百姓心里有再多的话,也都不敢说了。

替人伸张正义,那是大侠和英雄做的事。如果不影响他们的安危,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愿意多说几句,去帮鲁大将军求个情。

可连自己的性命都受到威胁时,没有人敢去赌。

街上这些巡逻的官差,看着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危,实则是皇帝的眼线,专门记录白日有谁说了不该说的话。

老友有难,以姜太傅的为人,无需华蓉来信探听,他已然数次上书,企图扭转皇帝的心意。

不只是华蓉先前说到的那些理由,姜太傅更是洋洋洒洒列举了数条滥杀功臣的弊端。于江山,于社稷。

景润帝怎么会听这些劝诫,但凡姜太傅上的折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无可奈何的姜太傅,执着当年先帝赐给他的藤条,怒而上朝,当着百官的面,言辞厉斥皇帝的昏聩与不义。

先帝当年让姜太傅辅佐景润帝,留下这根藤条,许他在皇帝做下无可挽回之事时,以皇帝恩师的身份,予以劝诫。

姜太傅将这根藤条的功效,用到极致,边说边甩了一下藤条,仿佛在抽打牛的后背。

“臣是忠臣,君却是昏君。陛下以一己之力,做尽前朝亡国之君所为!大寻要亡,便从今日起。”

“往后基业毁于陛下一人之手,他日见了先帝,臣定要请罪,让先帝明了,何谓朽木不可雕。似陛下这等学生,臣教不了。”

他身躯清瘦笔直,语调铿锵有力。未着官服,只穿青衫便衣,执着藤条立在金銮殿上,浑不惧死,骂的景润帝脸若猪肝,七窍生烟。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还没有谁敢这么狠踩他的颜面!

满朝震惊,众人屏息静气,无人敢吭一声。

太傅是有大勇的人啊,古往今来,能在金銮殿上把皇帝骂的这般狗血淋头,视死如归的,姜太傅当是千古第一人。

都指挥使郑羽,借着姜太傅开的这个头,趁机上前替牢中的隶山候父子求情。

他的儿子等入了秋,就要娶隶山候的孙女,往后既然是儿女亲家了,能帮还是要帮的。

鲁家人性子都直,与人交往从来不用什么权术心机。整个朝堂,并没有对他们父子二人恨之入骨的,但相应的,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求情的,也寥寥无几。

姜太傅算一个,都指挥使郑羽算一个,再来一个便是御使大夫蔡易,此人秉性尚算忠良。

有这三人带头,百官都犹豫了。

眼看自己的臣子,你看我我看你,看似都要跪下来,想让自己收回成命。景润帝越发气的脸红脖子粗,他的头发几乎根根立起,撑着龙椅的两只手,狠狠捏着扶手,鼻子里喷着粗气。

“来人!拖下去!全都给朕拖下去!”

“将这群逆臣全部扔进大牢!”反了,一个一个的,都要逼他!

御林军哗啦啦进了殿,尽忠职守的将姜太傅三人扯起。

众臣心中大惊,深深庆幸方才并未站出来。

都指挥使郑羽苦笑摇了摇头,知晓今日在劫难逃了。心中倒也不后悔,今日若死,也是死在一个义字。无憾。

姜太傅则是仰天惨然一笑,在御林军押送下,一边走一边放声大笑。

他笑声缭绕大殿,一反平日的儒雅,明明一个字未说,听到他笑声的众人,却都脸上羞窘一片,立在殿中完全失去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剩内疚和苦涩。

他们,多像一群贪生怕死的小人啊。

景润帝阴沉着脸,目送姜太傅走出大殿的背影,眸中凶光闪动。

而齐王站在朝臣中,眼观鼻鼻观心,看姜太傅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了,才若有所思的扬了扬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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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传的太快了,奇州永远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各处发生的奇闻异事。

华蓉没等来平阳的回信,却从市坊间听到了姜太傅和郑大人双双下狱的事情。

“怎么办?”华蓉狠狠咬着唇,两只手焦躁的拧在一起,在屋里踱来踱去。

姜太傅也成了泥菩萨,如今自身难保。整个朝堂,还有谁能救外祖父和舅舅?

怎么办?她惨然惶惑中时,柳月慌慌张张来告诉她。

“小姐,郑夫人不见了!”

郑氏的细软没了,常穿的几件衣服都不见了。

“娘唤我去看看金宝,要我放宽心不要太焦急爹和祖父的事。我便以为娘也和我一样,能耐住性子等。”

“我回来就不见了娘,听丫鬟说娘去逛首饰了,我只当娘心里不好受,想出去转转。可我后来越想越不对,找了找,发现娘前两日收拾的细软不见了。”

鲁如眉这几日没少哭,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温厚端庄的模样,哭的梨花带雨,面容都清瘦了一些。

她缓了口气,央求似的对着华蓉问道。

“蓉儿,娘去了哪儿…”

其实她心里隐隐意识到,娘可能是回平阳了。

“不成,我要回平阳。”

鲁如眉扭身就去收拾行囊,东西整理了一半,被华蓉拉住。

“表姐,你不能去。”华蓉的声音轻柔和缓,面上却有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平静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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