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春(1/2)
贺言春想到阿姊, 且喜且忧。不过, 当他看白氏坐车出了门,立刻决定把烦恼丢下, 先去看看心上那紧要人儿。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后面马厩里, 牵马出门,麻利地直奔方家而去。
方家大门虚掩着,院里一片寂静。贺言春熟门熟路,进去后也不叫人, 径直住方犁住的屋子里去了。才进院落,就看到方犁盘腿坐在房里, 正对着桌上摆的一盘棋沉思。
他心里像关着几百只麻雀, 四处乱撞着想要飞出来。顿了顿脚步,才把一腔激动生生遏制住, 这才继续往前走, 假装从容地进了房,喊道:“三郎!”
方犁抬头看见他,又惊又喜地爬起来道:“你何时回来的?”
贺言春满心欢喜,只想立刻把人搂住搓揉一番,才能聊解相思之苦。不料进了屋,才发现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见他进来, 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又盯着眼前棋子去了。
贺言春有一百念头, 这时也只得生生刹住, 憋得脸都红了, 结结巴巴地打招呼:“……邝兄,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邝不疑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道:“别打扰我,没见我这块儿棋子正吃紧呢?”
贺言春:到底是谁打扰谁啊……
他见方犁笑着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忙在旁边挨着坐下,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他不会下棋,看得有些无聊,便转开头,正瞧见方犁的一只手就撑在自己旁边,心里立刻蠢蠢欲动起来。
对面邝不疑正端坐着埋头苦思,贺言春瞟他一眼,趁他没注意,在桌子下面悄悄伸出手,摸着了方犁的手,攥住就不放了。
方犁脸色平静,恍若全无感觉,任由他握着,只不露声色地把袖子抖落下来,把两人的手都盖住了。
贺言春便扭头看着他笑,拿拇指在他手上轻轻捻了一下,就见方犁脸上渐渐红了上来,也低着头抿嘴笑。
那边邝不疑想了半天,终于在棋盘上慎重落了一子,又抬头看方犁,得意洋洋地催促道:“快下!等着你呢。”
方犁表面上正襟危坐,实则心都乱了,对着棋盘看了一会儿,无心再下棋,便伸出一只手把棋子拨乱了,嘴上道:“邝兄厉害,小弟不得不服!”
邝不疑大感意外,皱眉看他,道:“哼!你故意放水,我就领你这个情了?”
方犁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没有没有,是我这块棋势已尽了,再下下去必输无疑。不如和了重来。”
邝不疑想了想,觉得不管怎样,自己好歹是赢了一把,便一边收棋子,一边得意地感叹道:“怎样?你也有下不过我的时候!哼!你算子固然厉害,但我也在边关呆过几年,大小战役也打过七八上十场,轮到棋盘上厮杀时,岂能赢不过你……”
方犁也笑,道:“是是是,我赢你那几盘,本都是侥幸。”
邝不疑好容易赢了一回,这才有功夫理会贺言春,等把棋子收好,他便沉下脸来,道:“春儿,你怎么回事?我听程五说,你放着延寿宫正殿不守,偏要去守冷宫?那清冷地方,一百年也奔不出前程来,你怎么非要去?敢是脑子被驴踢坏了?”
方犁听他发过牢骚,已经晓得了这事。此时见他教训人,忙道:“邝大哥消消气,春儿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且不忙着急,先听他说两句再训不迟。”
邝不疑恨道:“你就护着他罢!行,小贺你又有什么高见,说来我听听!”
贺言春便把糊弄程五郎的话又说了一遍,邝不疑晓得此事必有蹊跷,见他不肯说,便也不耐烦,道:“人都晓得我邝某脾气冲,性子直,往常你见我替谁递过好话儿?巴巴地去跟程五交代一番,不过是爱惜你是个人才,你俩又甚是合我的眼缘,才不得不替你打算打算。如今我看,终究是白盘算了,你若自己愿意去那地方,我有什么法子?也只得由你了。”
贺言春晓得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心里十分感激,忙赔罪不迭,方犁又在旁边劝了半天,邝不疑这才消了气。他在屋里坐得久了,便要站起来去院里活动活动,方犁自然要陪着他四处乱逛。可怜贺言春跟在后面,心里如蚂蚁爬,却也只能眼巴巴干望着,千盼万盼,只盼邝兄能尽早告辞,好留下三郎和自己独处片刻。
谁料邝不疑全无眼色,十分坦然地在方家消磨了一个上午,连中饭都留在方家吃。席间几人说些闲话儿,邝不疑虽对贺言春颇有微词,还是问了问贺言春在宫里的情况。聊到后来,方犁又提起上回在倚翠阁看的剑舞,对七娘赞不绝口。邝不疑起初并不接口,脸上还摆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等吃完饭,却急急忙忙地骑马走了。
贺言春松了口气,两人在门口眼看着那尊大神走了,他才一把拉着方犁,急煎煎地回了房。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把人搂进怀里,心满意足地叹息道:“可想死我了。”
方犁也伸手搂住他,道:“看你回来,我可算放心了。”
贺言春低头看他,轻声道:“担心我?”
方犁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怎的,就担心你在宫里闯出什么祸来。”
贺言春听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为阿姊的事受到牵连,一颗心顿时又胀又疼,柔柔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时刻都记着你说的话呢,遇事多有忍让的,哪里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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