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来(1/2)
正午时分,雪霁天青, 乾坤朗朗。十五六的少年郎结伴, 踏雪而行, 正是清俊挺拔的年纪, 恰如骄阳似火, 令人目眩神移。
顾蒲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激动了, 手中绞了绞帕子, 到底也没有坐下去。
倒是两个小的反应更大些,玉风从凳子上一溜烟地蹿下去:“小叔叔!”守锋也嗷嗷叫道:“舅舅!舅舅!”
顾湍榕见到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风一样的冲来, 不由停滞了脚步,心跳得也有近乡情却的急促。然而, 玉风却一下子冲到了他身边的人——善礼的脚边。
“风姐儿, 这是你舅舅。”善礼哈哈一笑,把顾湍榕一把拉了过来。顾湍榕被拉了个趔趄, 脸一黑,就对上了玉风好奇的神色。
“舅舅?”小姑娘声音清甜,歪着头,隐约可见顾蒲月的影子。顾湍榕神色有些复杂, 还不等他有所回应,守锋又吼了一句:“舅舅!”他这是跟着玉风叫的, 也不知道自己在叫谁, 眼睛只是瞅着善礼。
对上守锋, 善礼的神色又更添了好几份亲近, 他一把从奶娘怀里捞过守锋:“哟,锋哥儿又壮了点啊,有没有想着舅舅呀?”
钱初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锋哥儿?表姐的儿子?”
守锋听到有陌生的人叫他,他也不认生,蹬着善礼的手在善礼的怀里稳稳地坐好了,然后才瞅着钱初昉道:“舅舅?”
“这是你姨表舅。”善礼掂了掂怀里的大胖小子,又撇眼看了看钱初昉的小身板,想了想还是自己抱着了。
守锋就听懂了个“舅”字,笑着眯眼道:“舅舅堆雪人!”他说完,扒拉着善礼的手,却看底下的玉风:“姐姐,堆雪人。”
“噢对!”玉风没听到顾湍榕的回应,只有一瞬的失落。等她听到守锋的话,立刻就转身跑到了屋里头去,在使女弦芦的帮助下把打包好的堆雪人的用具拖了出来。
钱初昉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道:“咱们还得先去拜见过表姐,表姐夫们吧。”顾湍榕看着玉风手上拽着的东西,沉默地弯下腰,要去帮玉风拿。
玉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她习惯自己拿自己的东西了。顾湍榕神色一怔,也就随意地缩回了手。
善礼看到他们细微的动作,撇了撇嘴,把守锋这个小子往顾湍榕跟前一递:“阿昉说你惦记着锋哥儿,你也抱一会儿,沉得我手疼。”
善礼又教守锋:“叫顾舅舅,让他抱,给你堆雪人。”
守锋当机立断就张开手要朝顾湍榕那儿爬,一边爬还一边说:“顾舅舅!”
顾湍榕脸色微红,看着守锋有些怔忡。但他还是张开了手,抱住了一个沉甸甸的守锋。
顾湍榕不比善礼,他身子素来文弱,但却牢牢地抱住了守锋,小心翼翼的,生怕失手把这个孩子摔了下去。
守锋好不容易盼了个舅舅来,叽里咕噜地就开始跟顾湍榕说堆雪人的事,虽则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稚子童言,皆是可爱。顾湍榕也才开了口,偶尔接几句话,脸上露出了笑意。
玉风仰头看着顾湍榕,神色里便有几分落寞。她能看出来顾湍榕像娘亲,可是这个舅舅好像没有那么想亲近自己。他抱着守锋的时候,还要更高兴些。
善礼便在此事朝玉风伸了手,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拉着她的手问道:“说吧,要堆成个什么样的?”善礼与顾湍榕不同。他但凡有空,时日短就来逗玉风,时日长就去逗守锋,很是熟稔。
玉风立刻就高兴了起来:“要一个兔子!”
“这样精细的东西,你这小叔叔哪里会。叫我一声钱舅舅,我给你堆。”钱初昉哈哈笑着凑了过来,玉风睁大了眼睛反驳道:“才没有,小叔叔可厉害了!”
善礼一巴掌把钱初昉呼啦走:“阿昉你凑什么热闹,当我家风姐儿是你家那个臭丫头?”
“我家哪来的臭丫头——噢!晗光——多少年没见了,你怎的还惦记着晗光那么小丁点儿的仇呢!”钱初昉大呼冤枉:“喂阿榕,他这么说晗光,你也不管管?”
“管管?他管什么?”善礼奇怪地看了钱初昉一眼,那头顾湍榕已经抱着守锋稳稳地走进了室内。
顾蒲月看着顾湍榕稳步行来,带了一身的风雪之气。还是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褪了几分怯弱,多了几分清冽。傲傲然挺立,如同青竹。
顾蒲月绞紧的帕子一松,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叹。
往事随风,她虽则不再是当年那个对顾湍榕闭门不见的阿姐,可也已确然错过了他这么多年的成长。
“姐姐,姐夫。”顾湍榕看到了顾蒲月神色里几乎藏不住的愧疚,他心下有一阵茫然,说不清,又道不明。
但顾蒲月离他,真的太久,太远了。久远到,他曾想要从她身上期许的亲情,渐渐地,也就如烟而散了。
顾蒲月当初自身难保,他被遗忘,也不是她的错。只是他的心,热不起来罢了。
更何况,在这么多年里,与他通书信,问他寒暑穿衣,读书习礼的,皆是另一个人。
顾湍榕看着嘉兰,眸中有光,唇边也有笑意:“阿姐,姐夫。”
“阿榕都长那么高了呀。”嘉兰笑看着他,那个拉着她的袖子,需要她陪着才能入睡的小男孩,渐渐与这个少年重影。
顾湍榕对上嘉兰,才有几分腼腆:“阿姐都有孩子了。”
“这倒是。那你有没有给风姐儿和锋哥儿带礼来?”嘉兰看了靠在顾蒲月怀里的玉风一眼,视线扫过顾蒲月,嘉兰的神色里有几分无奈。
“还有阿昉,别以为躲在后头我就问不着你了。”嘉兰秀眉一挑,把跟善礼一齐走进来的钱初昉拎了出来。
“哪儿能啊!”钱初昉当即讨饶:“祖父、爹娘、叔叔,还有晗光小魔王,谁不惦记着您!要不是看我这个小身板扛不了多少东西,表姐,我得给您几位带上十车的礼来!”
钱初昉打趣完,乖乖地给诸人都行了个礼。
善礼抱臂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阿姐,你也别跟阿昉客气。一回带不得十车,那就十回,十回不成,那就二十回。让他多来几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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