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2）

洛蕴仪见洛玉书在封氏跟前小心翼翼, 极尽讨好, 而封氏对自己不冷不热, 毫无恭敬，她心里对封氏已有成见，不过碍于洛玉书与洛灵儿在, 倒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一行人步入正殿, 洛灵儿乌溜溜的眸子四处乱转，“咦，不是说大哥哥也在坤宁宫，爹爹和娘亲特意来的, 怎么不见大哥哥人呀！”

封氏还没有坐下, 听女儿这么说，当即扭头对丈夫道：“这宫里没什么好看的, 若是佑儿不在，那咱们就直接去东宫等他，我听清波说他已娶妻，我正好也瞧一瞧咱们没那见过面的儿媳妇。”

她被齐佑喊了十二年的母亲, 早就将他当做亲儿子一样，哪怕如今齐佑改了姓回了玉牒, 在她心目中齐佑仍是她最懂事最优秀的好儿子。

洛蕴仪脸上的笑彻底没了。

她才是齐佑的亲生母亲, 这封氏跑来凑什么热闹？

洛蕴仪这下子有些明白，难怪封氏有些阴阳怪气, 原来是千里迢迢来和她抢儿子的。

洛玉书见封氏转身就要走, 为难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洛蕴仪, 连忙将妻子拉住，道：“佑儿如今贵为太子，每日要帮皇上处理政务，想来是公务缠身一时走不开，你且耐心等上一等，皇后娘娘很是挂念我们夫妻，今日就在这陪她多聊两句。”

封氏还算是给丈夫几分颜面，洛玉书要她留下，她就不走了，但是却不情不愿地嘀咕道：“皇后与我今日才见，能有什么好挂念的。明明她挂念的就是你，我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洛玉书听了只冒出一身冷汗，好在洛蕴仪正低头品茗，似没听见他们的言谈。

封氏坐下，宫婢递上茶盏，她才喝了一口，就皱眉推到一边，也不理会其他人，只与洛灵儿道：“这宫里喝的都是些什么？”

洛灵儿笑道：“娘亲常年用的都是南屿的水，才喝不惯这里的水。莫说是您，就是灵儿也只爱咱们南屿的味道呢！”

“你个鬼灵精，若真的这般恋家，明儿就跟我回去，省得你在这里给佑儿添乱。”封氏放下茶盏后就不再碰，对女儿说着笑，又抬眸去瞪洛玉书。“夫君，要是佑儿此刻不得空，咱们还是去东宫瞧一瞧吧，就是他不在宫里亦无妨，我是急着见儿媳妇呢。”

一直被她挂在嘴边的儿媳妇，自然是在说沈嫣。

这封氏心性单纯，没有洛玉书的家族大局，她生在南屿从不惦记京城荣耀，皇室的身份在她看来更是不值一提，她将心思都放在自己膝下的三个子女身上，齐佑在书信中与她提过多回沈嫣，从他的心上人到他的妻，其中的艰辛与幸福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又加上洛灵儿添油加醋地将沈嫣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现在对沈嫣已经很有好感，这一次肯来熙京，除了来接女儿，也为了来看一看长子口中这位令他牵肠挂肚的妙人儿究竟是什么模样。

洛蕴仪脸上很不好看，她本以为洛氏夫妇来熙京是为了齐佑和洛灵儿的婚事推波助澜的，没想到这封氏竟口口声声称沈嫣为儿媳妇，她没好气地瞪了洛玉书一眼，忍着怒道：“四弟，你没有与弟妹讲明么？”

封氏耳力不错，正在和女儿说这话，却没漏过一字半句，当即站起反问：“讲明什么？”

洛玉书干笑一声，连忙也跟着站起，拖住妻子的手，抢白道：“佑儿的太子妃尚未册封……”

“太子妃就是孤的结发之妻。”

后殿传出一声清冷。

顷刻，俊挺的身影逆光而站，敛着霜威，摒着雷怒，冰雕似地杵在那里。

“佑儿。”

“佑儿！”

洛蕴仪与封氏异口同声，都唤着齐佑。

相较于洛蕴仪还端着一国之母的端庄架子，封氏则是喜笑颜开，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见着自己久别归家的孩子一样，眼眶一热，站了起来就跑向齐佑。

“母亲。”齐佑见着封氏，一张冷脸终于有了变化。

封氏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落泪，“娘的好孩子，让娘看一看，怎么才一年就瘦了这样多！都怪你爹爹，好端端的非要让你去中原！”

齐佑见着她并未行晚辈之礼，而是任她拖住自己的手臂，并配合地俯下身子，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

在他喊出“母亲”二字时，非但封氏落泪，洛蕴仪亦跟着落泪，然而她并不是被着一幕母子重逢的场面感动，她的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她是齐佑的亲娘，可他们自重逢以后，从未有过齐佑与封氏这样的温情，齐佑见着她只会喊“母后”，可对着封氏却是称呼“母亲”，一字之差，竟隔着千山万水。

她的亲生骨肉，竟就这么成了别人的孩子。

齐佑待封氏看够了，这才看向一旁的洛玉书，双手垂在两侧，略略躬身，唤了一句：“孩儿见过舅父。”

洛玉书面色微僵，齐佑喊封氏为“母亲”显然还未忘亲恩，可对着他又改口为“舅父”，显然隔阂未消。

这两年里，齐佑羽翼渐丰，有了自己的主张，渐渐不再听令与他，二人之间渐行渐远，虽明面上不提，但暗涌的波涛却越来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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