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起（1/2）
听齐佑这么说, 洛蕴仪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点了点头, 继续道：“你小舅舅虽然疼你, 可如今你重归皇室，当年毕竟是你父皇听信谗言下令诛杀了你外祖一家，这件事上你舅舅难免心存芥蒂, 母后只怕会伤了你们的甥舅情分。”
齐佑道：“母后, 那您的意思是——”
“你舅舅是洛氏一脉唯一的传承，南屿势力也是咱们母子日后最有力可靠的倚仗，来日你继承大统也需你舅舅助上一臂之力。依母后看，若想这关系牢不可破, 亲上加亲最是稳妥。灵儿那丫头自小就与你青梅竹马, 母后也喜欢她，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悬空, 不若——”
“母后，儿臣已经有太子妃了，不需再另作安排。”
齐佑放下药碗，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洛蕴仪。
这个斜倚在病榻之上却满心算计的妇人，早已与他记忆中慈爱和善的母后相去甚远。
“胡闹！没有册封的野路子, 算什么太子妃！你别忘了, 是她爹，她姑姑害得咱们母子骨肉分离, 害得洛氏满门枉死！那种女人, 本宫不承认, 绝对不承认她是本宫的儿媳妇！”
齐佑不再看母亲的一脸怒容，道：“她是儿臣明媒正娶的结发之妻，无论有没有册封，都会是儿臣身边唯一的女人。”
洛蕴仪气得捶胸顿足，指着儿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糊涂孩子，你要气死本宫！”
“母后，看来儿臣在这里对您的病情有害无益，儿臣还是回避为佳，等母后好转时再来看望。”
“你，你给我站住！”
眼看齐佑转身就走，洛蕴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气急败坏之下竟连“本宫”都不说，直接喊出了“我”来。
可儿子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清冷得不着一丝热度的背影。
*
齐佑是动了气，没有回东宫，也没有去都督府，而是去了养心殿。
虽然早就看出了舅舅的意图，也猜到了母后的意思，但是当他亲耳听到时，又是另一番愤怒。
他以为他已经站在了这个万人之巅的位子上，就能给他的嫣嫣足够的庇护，让她远离那些险恶，不再担惊受怕。却没有想到，金顶之上，更有滔天风雨。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都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从他的身边拉下。而这些落在她身上的仇视和觊觎，却全都是拜他所赐！
看来，虽然他与她一样，都不在意太子妃这一个虚名，可眼下的形势却让他明白，册封刻不容缓。
然而永昌帝却面露难色，“前些日子，你母后才与朕提起册封一事，她心目中的人选——”
齐佑道：“父皇，儿臣已有妻子，太子妃一位如何还能再定人选？”
永昌帝自然明白儿子的脾气，可是——
“佑儿，父皇知道你对乐宁情深义重，可她毕竟是陆英豪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你舅舅与皇后都告诉过朕，朕一直没有与你挑明，也是因为不知如何开这口。乐宁是个好孩子，朕也很是中意这个儿媳妇，可太子妃亦是将来的皇后，莫说你母后会不会介意一个仇人之女做自己的儿媳，单是一个罪臣之女登上后位，这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这满朝文武，又谁人能服？”
“父皇！”齐佑是个倔性子，洛蕴仪不肯让步，永昌帝左右为难，可他也是坚守自己的底线，绝不会让沈嫣受到分毫亏待和委屈。“嫣嫣与陆英豪没有半点干系，她的父亲是大理寺少卿沈天元。沈大人是您御口亲赞的忠臣，嫣嫣岂会是罪臣之女！”
说白了沈嫣的身世没几个人知道，只要永昌帝有心封锁这个秘密，天底下就不会有人会拿她的这段不堪的身世借题生事。
“可是，你母后——”
永昌帝为难了，他着实欠了洛蕴仪太多太多，如今明知她心中所想，他不忍心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她。
可齐佑的坚定却也不容任何人动摇。
“父皇，您当年与母后就是因为太多人的别有用心才铸成多年遗憾，如今儿臣也有自己心爱的女子，儿臣惟愿尽己所能守住这份真心，愿父皇成全！”
他一甩下摆，屈膝跪下，他作为臣子，每日上朝行君臣之礼，对永昌帝跪拜。可作为父子，面对自己的父皇，他从里都是不卑不亢，无求无欲亦是无惧，不像其他皇子公主那般在父皇跟前战战兢兢，动辄下跪磕头。这是他鲜有的，以儿子的身份对永昌帝跪下。
虽是这般，可他的脸上亦只有坚毅无畏，看不见半分的乞怜。
永昌帝有些惊讶，却彻底地明白了儿子的决心。齐佑这一跪，并不是在求，而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他贵为九五之尊，或许能决定天下之事，一个小小的太子妃之位，更是他一念之间，轻易可定。
可是，失而复得的儿子，他又敢再失去几回？
“母后受苦多年，一时难以恢复，还需慢慢静养，只要父皇与儿臣都用心以对，假以时日母后一定能康健如初。还请父皇宽心以待。”
“佑儿——”
永昌帝龙颜微动，显然是被齐佑给说动了。
齐佑又道：“儿臣很是怀念那个温柔和善，与父皇相知相许的母后。儿臣相信，等母后复原之后，定能谅解父皇当年的苦衷，也一定也会为儿臣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而欢喜。”
“当真？你母后当真会谅解朕？”
齐佑的话戳中了永昌帝心底的软肋，这下再也端不起天家的架子，他这时候就是一个苦等发妻回心转意的痴心汉，就是一个为儿子的事操心的老父，他快步走到儿子跟前，俯身亲自将其搀起。
“朕的好儿子，你有朕当年没有的果敢与明智，你比朕更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朕的江山交于你，断不会再受旁人的摆布与设计！”
永昌帝的支持，算是一张最有力的王牌，洛蕴仪毕竟是在后宫，前朝也没有支持，而洛玉书远在南屿，即便有心将手伸到熙京来搅动风云，所带来的影响也终归是有限。
齐佑回到东宫时，早已夜幕深深。照着以往这时候，沈嫣定已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在寝殿里看书或是做着女红等他回来。她一贯体恤身边的人，通常只留贴身婢女与当夜值守的人，其余人等都会打发回去歇息。
可今夜，东宫却灯火通明，还没进入正殿就听见里头人声不断，似极其热闹。
齐佑察觉有异，不由加大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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