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鸣（2/2）

夜里似乎有些凉意，那女子面庞雪白，目光清远，闻言却蓦然垂眸上前了一步，对他说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如就称它为无名罢”

“无名”谢夕照垂眼喃喃，他从前从不会和一陌生人说这样多的话，今夜大抵是饮了一些酒水的缘故，竟与平常大不相同。

他抬起了眸子，将目光停在她腰间那伶仃作响的佩环上，开口:“无名胜有名，姑娘倒是想了一个好名字”他又将目光移了移，对上她的双眸，问道:“只是不知姑娘的名字是何”

在陈国，贸然询问女子的芳名实在是疏于礼节，只是他此时借着酒意却是不由自主的坏了规矩。

女子倒是不计较，只是扯了扯嘴角，侧身抚了一下广袖，上面雪白的羽毛微微浮动，她轻启朱唇，言语间却带了丝丝嘲弄:“小女子不过一介舞女，无父无母，无兄无姊，自幼便长在舞馆，没有名字，熟悉我的人都唤我夜姬”

如今这样的美景月夜，倒与她的美丽融为了一体。

她说着，转身走向了岸边，回头朝他扬唇一笑，那笑容燎燎生辉:“我为公子舞一曲可好，便就用公子方才所奏之曲为伴”

他看着她在月光下起舞，身姿动人，火光摇曳之间她的模样显得十分不真切，而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夜姬美目流转之间，她竟随着他的曲子渐渐哼唱起来。记忆似乎与现实重合，如今站在面前的女子，恍然就是旧事相伴的人。

他蓦的停下，将修长的双手盖在琴弦上。

恍然凝视着她，不再是平日里对旁人的疏远清冷，她停下了舞步，回头与他对视，只听到他的嗓音低沉温柔，清晰的传入耳中，瞬间失神:“潭儿……可是你”

接着便是脉脉的流水声，夜姬柔软的长发被风吹的微微飘起，周围显得更静。

他终于抑制不住，起身走出船内，踉跄的上了岸边。

修长白皙的手紧紧的扣着她的双肩，骨节分明。似一字一句的开口，说的极其认真:“潭儿……是你回来了吗？”

夜姬的脸庞在月光下有些泛白，她缓缓的推开他，平静的开口:“公子，你醉了”

谢夕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睛，明明这样熟悉的眼睛，只是……他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对上的依然是夜姬平静美丽的面庞，他倏然笑了起来，彻底松开了她，不禁后退道:“我醉了”他喃喃自语，发上的玉冠泛着别样的光泽:“我是醉了……她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他大概是醉的不轻，未曾想起她已经死了，当年苏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几条人命惨死，她便是其中之一。

夜姬的脸上愈加雪白，那双美丽的眸子蓦然垂下。不远处来了几个谢府的下人，瞧见二公子站在岸边，便连忙赶了过来，道:“二公子，可算找到您了，太傅刘大人想与你切磋棋艺，命我们几个前来寻您过去”说着瞥了几眼站在一旁的夜姬，略微愕然二公子身边竟会出现女子，而且这女子生的实在是美。

谢夕照此时有些清醒过来，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他走进船内将琴抱了出来，再回到岸上，却早已不见了夜姬的身影。

“方才那位姑娘呢？”他问到两个下人。

“已经……离开了”二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