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2/2)
陆曼去吻了吻他滚烫的耳垂,他顿了一秒,还是躲开了。良久,他将头抬起来去看外面的站牌,已过了他家许多站了,而陆曼的家还没有到。他忽然就感觉太心酸,除了心酸什么也感知不到,这个世界都是空的。他为了能和她多待一会儿,每个周末他都要多坐上那么多站的公交,然后又打上出租回家去。他没有不平衡,那是他爱的人,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只要她在乎,她懂,她对他的爱也似得到的一般深刻,这有多难?
他是那么想与她多待上一会儿,为了这,他陪她补习,推掉发小的聚会,甚至放弃自己的全部游戏时间去适应她空闲的时间,只为了看到她清淡的笑颜。而她呢?她说周末不能和他一起了,竟连最后的这一点时间都不愿给他梦寐以求的陪伴。
他是爱她的,他甚至爱她入骨,于是他差一点就又想从前一次次那样,去抱住她说:“没关系的,交给我。”可是这次,他怎么就没将它再说出口?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强忍着就快掉下来的眼泪,生生将所有的不舍和心疼都憋回去。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别过了头去,语气里满是心酸:“陆曼,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
他紧紧咬住了牙关,离下一站到站还有一个路口,他一贯是喜欢早些去门口等着下车的。这次他还是犹豫了,又或是太难受了,还希冀着些什么。他告诉自己:只要她在到站前,对他说一句‘别走’,他就留下来。但他等着,一直等到靠站的最后一秒,他的背后不过都是一片冷清。
江离在陆曼的沉默中下了车,车子再次启动时,她的眼泪才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她有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也早知道他离开她时她不可能坦然。但余下的日子,她没想到她会这么疼。疼到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竟到了血肉从骨缝中分离的地步。
回到家后,陆曼对家里的嘈杂之声充耳不闻。麻木地洗漱、麻木地整理东西,最后麻木地瘫倒在床上。在车上时尚有几滴眼泪可流的,现在倒只觉得木然了。她没有不理智地嚎啕大哭,其实没有去隐忍,只是好像他的离去是一场漫长而浩然的抽丝剥茧。她没感觉有什么激烈的撕扯感,却在缓缓的流逝间,灵魂都被抽空了。
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夜的,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一样在床上钝钝地躺着。她的身体累了,意识却那么清明。她甚至数得出窗外闪过了多少次暗黄的车灯,清冷的月色从浓烈的银白到濒近消逝的淡漠,像冬日雪夜里悄然挂满了满枝银霜。微秋的风已有些凉了,吹得她冷不丁地抖了一下,竟像真的临近严冬一般。江离说过要在冬天时,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口袋里取暖的。她想起他的温柔,就幸福地笑了起来。而笑着笑着,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陆曼一整夜都没有睡,她不记得周六是怎么过去的,周日返校后也再也没有见到江离。韩亦佳想安慰她些什么,但她的平静让人无法开口。陆曼对所有人的搭话都微笑回应,小考成绩也颇稳定,各种玩笑也照开不误。她把一切都伪装得那么好,只是有时在晚自习铃声响起后,她的眼圈忽然就红了。
“还喜欢他吗?”分手后的一星期后,韩亦佳心疼地问。
陆曼整理笔记的手抖了抖,她赶紧扬起了头,瘦小的手用力地扇了一扇。她怕下一秒,不听话的眼泪就会掉下来。然后她就冲韩亦佳勉强的笑了,眼睛泛着红:“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
韩亦佳不知该说些什么,陆曼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她以为她会哭到天昏地暗,哭得撕心裂肺,从此一蹶不振,无心面对生活的一切。她连怎样骂醒陆曼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的是,陆曼将一切都过渡得那么快。这个女孩,好像都没来得及伤心,就已经结束了她的所有情绪。
后来韩亦佳问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像别的姑娘一样大哭一场,既然还爱,为什么不能再去挽留一次?”
陆曼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悲伤,但又克制得很好,可她嘴角的浅笑分明带了苦涩:“如果我确信他还忘不了我,那这一切才有意义。但他的痛苦让我怀疑了,我不想看他难受,那比什么都让我难受。”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却不是为了幸福。
是不是一开始给爱判了死刑的人,就不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