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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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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盯着,像个痴女孩。’

陆曼像被戳中心事般,连忙转过头来,重又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恐谁看出来她有什么不自然。

‘因为我害怕把话说出来,你或会就此离去。’

。。。。。。

一曲结束,原本安静的包厢骤然响起高涨不断的掌声。吕晓彤的表情也同样是怔怔的,她大抵也有同样的心思吧。陆曼的神色黯然下来,目光也变回了一贯的淡漠。

江离起身,坐到陆曼身侧。他看着她沉静的侧脸,笑得孩子般单纯。刚要说些什么,吕晓彤便径直站到了他面前,不同于往日的疯疯癫癫,倒有些羞涩地开口了:“江离,你出来一下。”

陆曼见状,低下了头去,一言不发地坐着。江离也不好拒绝,便有些不情愿地回了句:“什么事啊?”,起身跟随吕晓彤出了包厢去。

没过一会儿,陆曼便感觉有些想上厕所。刚想叫上张雯莉一块儿去,碰巧她的歌又到了,陆曼没好意思打断,便独自一人出门寻找厕所。

KTV里的装潢如出一辙的华丽,她又不常来,在里头转着转着,就分不清南北东西了。正打算找个工作人员问上一问,却忽然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待走近一看,诶?这不是吕晓彤吗?

她刚想笑着迎上去打招呼,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尴尬地立刻缩了回去,脸憋得通红,怂得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吕晓彤红着眼睛,小跑着从拐角处走出来,不时用袖口用力擦了擦忍不住掉下的眼泪。而随后不过几秒,一反常态的江离,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从后面走了出来,居然朝她的方向来了!

陆曼当然不是故意撞破人家的隐私,可偏偏就是迷路,又偏偏与这事不期而遇,真是尴尬至极!她尝试着不被快速靠近的江离发现,然而后面已经没有路了,她一个转身,与阴沉着脸的江离正打了个照面。

江离见到她,愣了愣。脸上依旧发不出笑容,眼神里却带了几分温和:“你怎么在这儿?我带你回去。”说着便拉住了她的手臂,就要往包房的方向走。

陆曼怔怔地看着他,木木地跟着他往反方向走。她实在被刚才那幕吓到,也不想八卦些什么。江离也沉默着,良久,她低着头,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我。。。我找不到厕所了。”

江离的表情一瞬轻松了下来,朝她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没关系,我带你去。”

回到包厢后,江离与吕晓彤皆神色如常,只是彼此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聚会没有持续多久,便都各回各家了。陆曼与张雯莉一道离开,打算回家跟父母报上一喜。

陆爸妈对这事显然是极开心的,许久没一起吃晚饭的三个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爸爸穿着件旧旧的夹克,上头还有没洗干净的油渍。笑呵呵地倒了杯啤酒,欣慰地看着陆曼:“曼曼,爸爸真为你骄傲!”

平素陆曼与爸爸的关系也并不十分亲近,记忆里他总是很晚才回家,有时候甚至不住在家里。背后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妈妈对爸爸的厌恶已到了穷极的境地。

她有多久没和爸爸这样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连她自己都数不清。

陆曼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往嘴里扒着饭。她不想多说话,因为近些年来,只要三人在一起吃饭,就一定会吵架。她听够了父母从小到大的无休止的争吵,她不怕,只是连听都觉得十分腻味和厌烦。

妈妈的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爸爸把那盘尖椒肉丝端在自己面前,把汤汁倒到米饭里。陆曼低垂着眼睑,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的煎熬。她把小而瘦的脸颊几乎埋在碗口里,可惜战争依旧一触即发。

陆妈妈看不惯他那副德行,厌恶地把筷子一摔。清脆的声响额外刺耳,有米粒黏腻腻地贴在陆曼的手上,她抬头去看,眼里全是冷淡。他们,又要让她变成明天小区里的饭后谈资了。

妈妈恶狠狠地看着爸爸,厉声道:“你就没有个男人的样子,满满的一盘菜,就端到自己手里吃独食,自私!”

爸爸无奈地苦笑了,然后把盘子随意撇在桌上,有菜汁溅落在陆曼的毛衣上。她一言不发地去拿纸巾擦,妈妈登时怒火中烧,揪过她的手臂,直捏的她皮肉生疼。她一声也不吭,由着妈妈的蛮力扯着,尖利的嗓子疯狂地骂着:“你是没有眼睛吗?有油的东西还敢用纸擦!”

陆曼怔了一秒,然后起身要去换下。爸爸痛苦地抚了额头,终于带着怒意开口:“王文美,你别拿孩子撒气!”

陆曼的背有一瞬的僵直,旋即又似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木然地走进房间。似这些年来无数次经历的那般,拉上窗帘,径自换下脏衣服。无意间发现手臂上被掐的那块儿已经泛青,也不是很疼,皮肤真脆弱。

外头的战争从不会因此停止,相反,这只是个开始。陆妈妈眼角通红,痛恨地厉声骂道:“我□□妈,□□们全家!陆建国你个熊蛋包,这么些年你挣了多少钱回来,你又祸害了多少钱!你看看你那个逼样,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陆爸爸俨然是被激怒,疯狂地将饭桌一把扫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声响无疑令人触目惊心,陆妈妈不敢多走一步,锋利地碎瓷片碎玻璃上泛着冷冷的光,哪怕挪动半分,都可能流血。陆爸爸摔红了眼,一双眼瞪着陆妈妈越看越恨:“王文美,你他妈就是个泼妇!跟你结婚我他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二十年我就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妈,你要不要脸?在邻居面前说我这不好,那不好,你他妈自己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陆妈妈也毫不示弱,撸起了袖子,扯开了嗓门,拼了命地也要把她知道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搞到天下皆知才肯罢休!她咬牙切齿:“你他妈算个屁!你干的那些缺德事儿自己心里不门儿清么?曼曼三岁那年,你包房打麻将一宿输十万!过两年你去桑拿浴房找那个鸡,请她吃香辣蟹,给她买名牌包,给她搭进去了多少钱?你那个U盘里有多少部黄片,你他妈自己不嫌恶心么!”她缓了口气,然后面目青紫的冷笑了声:“哦,我忘了,你的心早被那个按摩女、吕晓红那个鸡给榨干了!”

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刺耳刺心,陆曼不知道这些事究竟是真是假。陆妈妈的决绝是真,陆爸爸一提及此事就跳脚,疯狂澄清也是真。妈妈的嘶吼,爸爸的怒嚎,都生生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却没有一句是真正说到了她的心上。在她看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二人若不是早就互生厌恶,又岂会如此不堪?

他们是她的父母,可那是别人的事,落到体肤上,可与她无干!

陆曼充耳不闻地出门,准备去上个厕所,然后写作业了。一开门,果然噪音大了几个分贝,连同二人的丑恶面目都看得分外清晰。陆妈妈满面通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一见陆曼,立刻抬高了嗓门宛若疯妇:“曼曼!快去报警,那个狗逼要杀了我!”

陆曼冷淡地瞅了一眼,毫不走心地说了句:“你们别吵了。”然后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地上满目狼藉,说是废墟都不为过。漂亮的瓷盘子,美味的菜色,都在爸爸的一扫下,倒落在地上,成了一团团恶心的垃圾。而两人现在这样兽性大发的状态,也同样令人厌恶。

从小到大,陆曼的生活环境就是如此。日复一日的争吵,年复一年的彻夜谩骂。他们会在她的童年时,在漆黑的夜色里,在她那窄的几乎站不开两人的狭小房间里,吐沫横飞地从天黑骂到天明。

陆妈妈尖声道:“你别吵了曼曼明天上学!”

陆爸爸恶狠狠地瞪了陆曼一眼,眼底全是怒火:“不上了!”

事实上谁都没闭嘴,六七岁的陆曼,瑟缩在被窝里,发着抖,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她好像从来就忘了恐惧是何物,两个大人的争吵,甚至动手到拳脚相加,有什么可怕的么?司空见惯的事情,向来不足为惧!

正待她从厕所出来,准备戴上耳机无视这一切。忽然看见陆爸爸发了狂地冲到抽屉旁,粗暴地从中掏出那把锋利的剪刀。她发誓从未见过爸爸这么狰狞的表情,那种恨,不亚于电影中演绎的任何一个变态杀人狂的模样。他俨然是丧失了理智,沙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嘶吼:“王文美你个□□!我要宰了你!”

陆曼震惊地回头,爸爸穿着袜子踩过一堆堆硬而尖刻的碎瓷片!有血珠从足底蔓延开来,一瞬就在脏兮兮的袜子上开出一朵朵血花。疯子是感知不到疼痛的,他丧心病狂地举着剪刀,在妈妈一声声失了魂魄地呼救中,把她死死地制在墙上。他走过的路全是血,握着剪刀的手也全是血,满地的血。

陆妈妈死死咬住下唇,恶狠狠地朝他唾了满脸。一张脸因恐惧与痛恨胀得通红,爸爸的剪刀尖就离她的脸颊半寸之距。两人的瞳孔都放大得厉害,谁都不肯暴露自己的软弱,谁都看似什么都豁得出去。可其实谁都承担不了后果,呵!多么丑恶的两个人!

陆曼真的怕了,爸爸与妈妈的疯狂,好像让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张皇失措地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拨下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却没几个人真正打过的号码:110。

陆爸爸一听她报警了,狠狠把剪刀摔在了地上,登时回头怒斥道:“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老子去坐牢?陆曼,你真是你那狗娘养的。你就跟王文美一个样,没良心!”

爸爸的话几乎让她崩溃,即便与他再不亲近,骨子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期待他们是亲密无间的父女。啊不,无间什么?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里,亲密都多么难求。

妈妈失魂落魄的脸也映入了她的眼睛,妈妈狼狈地蹲在原地,收拾着地上摔坏的手机碎片。她把他们组装起来,却永远地黑屏了。

原来,她还在房间时,爸爸就已经摔坏了妈妈的手机。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带走了爸爸,还煞有其事地带上了手铐。而妈妈,却一改刚刚丢了魂一样的状态。理了理鬓角凌乱的碎发,挺胸昂头地带着陆曼,分外得意地就上了警车。

陆曼是去做证人的。

她报了警,她妈妈是受害者。

而凶手,是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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