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襄阳记（2/2）

可是关上了房门，她又不得不去思考孙琐所说的问题。她知道孙琐是来挑拨离间的。可是事实也摆在那里。连曹丕自己都承认，他借着马驹儿之口告诉郭照自己蓄养了一院子的美姬美妾。郭照在床边坐下，忽然很好奇——曹丕究竟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要把这些她并不想关注的事儿告诉她？难道他是个抖S喜欢看她痛苦？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怎么想·······

她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整夜。鸡都叫了，郭照还没睡着。

顶着两个思虑过度的黑眼圈起床梳洗，她给自己换上一身昨日曹丕教人准备好的灰布直裾。把头发梳成男子式样，郭照对着镜子苦笑：一碰见曹丕，她就做不成女人。给自己脸上抹了点厨房灶下搜刮来的锅底灰，郭照垂头丧气的出了屋子。正好看到曹丕迎面走来。

“唔，我正打算让马驹儿去叫你，你便来了？”曹丕语气如常，坦坦荡荡。郭照抬头看了他一眼，讷讷的嗯了一声。曹丕把她上下打量一番，奇道：“昨晚没睡好？怎的脸上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还好······”郭照含含糊糊的搪塞过去。跟随曹丕一道去房后的马厩里等待出发。曹丕的几个随从已然准备到位，孙琐也乖乖打扮成了小伙计。马驹儿和另一个仆役押着葛医工师徒从地窖里上来。郭照说：“葛医工，这次让你待我们出城，你可千万别耍花招。不然我们就没法愉快合作了。”她趁着葛医工不注意，又让马驹儿等人掰开了这二人的嘴巴。郭照把两粒绿森森的丸子扔进他们嘴里道：“这是伸腿瞪眼丸的解药。伸腿瞪眼丸的解药要分两次吃。一次一粒。但第一次解药如果吃完一个时辰内没有服用第二次解药，人就会奇痒难忍，全身溃烂而死——葛医工，请问您记住了吗？”

葛医工对郭照喷了个愤愤不平的响鼻，用以表示“记你个头”。

他们坐进了伶俐小子特意找来的十人量大车，由两个曹丕的仆役扮作车夫在外赶车。其他人则扮成葛医工的徒弟和仆从围在车里。一行人从后门出了小院，在亚麻色的天光中直奔襄阳城门。

“诶哟！这不是葛太医吗？您老这是·······”

一个守城军官对着马车里的葛医工点头哈腰，神情态度都很是谄媚。葛医工的嘴巴张了张，最后艰涩的答道：“赶个早带着徒弟们到外头山里去收点草药回来，哈，哈，哈······”

大约是他的笑声太奇怪了，守城军官不禁有些呆住，夸张的皱起眉头眯起眼睛道：“您老这是——身上不大好？”

“啊不不不，好得很，好得很，老头子好得很。谢守备关怀。”葛医工说。他从身后的弟子手里接过一小袋小钱递给守城军官道：“劳烦守备·······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守城军官立刻喜气洋洋起来。大手一挥，这大车便被放行了。葛医工冲着那守备拱了拱手，拉上了车帘子。大车轰轰隆隆的驶出城门，扬起背后一片尘土。

曹丕从医工身后探回身子，收起了方才抵在医工背上的短刀。郭照也收回了方才给钱的手。曹丕道：“多谢葛太医今日相助。等出了荆州范围，在下自会放葛太医下车。还会给葛太医和您弟子一笔回襄阳的盘缠。”他神情倨傲的揣起衣袍一角擦了擦短刀上的尘埃，口中一边说道：“不过这葛医工也得做到守口如瓶，信守承诺才是。若是教我知道你向任何其他人透露了我们几人的行踪，我不介意再回荆州一次，把您的仁心堂烧作白地！”

这话和他的短刀成功吓到了其实并不知道他是谁的葛医工。在他们离开荆州的两天路程中，葛医工和他的弟子再没敢对曹丕等人说过半个不字。一行人在当日傍晚出了襄阳地界，开始往长江沿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