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洛阳（1/2）

“你阿兄去·······去做寿材的人家里给你叔父定寿材去。”胡氏有气无力的说。说着说着眼圈一红, 又哭了。“定寿材的欺人太甚，看我家着急用寿材, 把价格抬高了一倍不止。本来是一担麦子就可以抬走寿材。现在非得多要两匹布。老婆子我这两年老眼昏花，根本没得布织。他们这样是要逼死我啊！你阿兄气不过，去和寿材铺的人磨嘴皮了。”

郭照点了点头，起身对郭成说：“阿成，去拿两匹布, 跟姊姊出门去接阿兄。”郭成乖巧的点点头，反身便去拿方才抱进来的布了。胡氏一愣，脸上又是哭又是笑, 激动的就差跪下给郭照磕头：“早先我就说过, 咱家二姑娘那个模样, 定是个有福的！女王，幸亏有你，不然·······不然婶婶可怎么办啊！”

郭照没有理会她，径自带了郭成出门去。离家数年。她依稀记得这附近只有一家做寿材的，是家庭式经营。就在两条巷子开外的一道街上。郭成抱着布匹，郭照在前面打起灯笼。兄妹俩一前一后的走上巷子的石子路。郭照说：“阿成, 咱们得快些去。不然过会儿宵禁了就不好了。”郭成应了一声, 又开口道：“姊姊，方才那胡氏可真是虚伪的很。当初她怎么对你的？现在又出来装好亲戚。”

郭照嗯了一声，语气平淡的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当初待咱们不好, 不是还有阿表兄吗？若不是阿表兄的帮助, 咱们也还逃不出洛阳城。待会儿见了阿表兄, 你语气可要好点。”

“那是自然，”郭成说。“阿表兄是咱们的恩人。从前胡氏欺负咱们时就总是他照拂咱们。姊姊啊，你说咱们能不能在许都给阿表兄寻个差事做呢？也免得他跟着胡氏吃苦受穷。”

郭照想了想道：“有道理，不过得看人家同不同意。诶？你看，前面是不是就是那个寿材铺？”

二人一齐抬起头，就见前方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挑了个白布的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凄清孤独的光。郭成点点头道：“是也！从前我经常和他家的小子打架呢！就是这儿！”

他们上前去正要扣门，谁知门自己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摔出来，伴随着几声嘲笑：“郭相公，咱们这儿上个月起就是一担麦子两匹布了。您说别家还是一担麦子，那劳烦您到别家买去。咱家本小利微，搞不起这样的大手笔！”

寿材铺的人站在暗处，脸上黑乎乎一片看不清。倒是郭表的模样被门口的白灯笼照的清清楚楚。郭照见他身穿一套暗青色棉服，头上扎了白色的发带。简单的梳起头发。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颧骨上还有一块磕出来的伤。站在门口对寿材铺的人抬起一只手，他怒不可遏的指着门里的人怒道：“趁火打劫！小人！小人！”

“阿兄？是你吗？”郭照说。她接过郭成手里的布走上前去，同时用手里的灯笼照亮了郭表的脸。郭表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登时讶异的“唔”了一声。郭照上前把三匹布递给寿材铺的人，口中波澜不惊的说道：“多给你一匹缎子，用店里最厚的木材，明天早上必须做出来。送到两条街外的郭家。晓得了么？”

寿材铺的人眉开眼笑，接过三匹布，千恩万谢的连连点头道：“铺子里有现成的好寿材，现在就能给女郎送过去。女郎是要现在送还是明天一早送？”

“明天一早罢，”郭照说。“看见你们这张脸就觉得晦气。趁火打劫也不怕折寿。明天早上送。今晚要是再看你们这两张脸，回去要做噩梦。”

寿材铺的人吃了个哑巴亏，忍气吞声的进去了。郭照转过身来，同郭表和郭成一齐往回走。郭表局促的低下头道：“女王，你不必这般破费的。”郭照摇摇头：“叔父他老人家受了不少罪，临了了，做一口好寿材罢！”

他们沿着黑漆漆的石子小道一路往回走。郭表询问了郭照这几年的生活。感叹她一个女孩儿家，带着弟弟讨生活的艰辛。郭照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主家是曹司空。只说在许都一位高官家里做事。郭表问：“你有没有听到阿昱的消息？去年我曾收到她托人送来的一封口信。她的夫君孟礼在兵乱中去世了。现下跟着孟礼的族人迁徙，竟到了冀州去了。”

“姊姊在冀州？”郭照惊讶的问。“我到许都后也曾拜托主家帮忙寻过姊姊的踪迹，却一直遍寻不到。原来姊姊到了袁氏的地界，难怪我这边找不到了。”

“是啊！”郭表说。“我本想给她去信，让她回洛阳来。或者让她去许都找你。可没多久阿翁便病了。这事就搁置下来。也不知阿昱如今怎样········”

他们且走且说，谈了不少东西。郭表告诉郭照，因为家境贫寒。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还尚未娶妻。胡氏这两年一直在托人给他说亲，无奈每次都因为经济问题未能成姻。郭表笑道：“还是女王你自在，带着阿成在许都，天高皇帝远的，我阿母也管不着。”郭照笑笑，只是不答。郭成似乎欲言又止。但总归最后也没说什么。

三天后，郭尤的葬礼以不大不小的规格举办了。郭照带回来的绫罗绸缎作为硬通货，在这其中起了很大作用。胡氏对此感激涕零。郭照想了想，决定把随身的铜钱也留给她一些，就打算返程回许都了。没想到这时候，胡氏却又有话说。

他们坐在堂屋吃饭。胡氏忽然打听起郭照在许都的营生。她用看似无意的语气问道：“女王啊，听说你在许都一家大户人家做事，你现在是家生子，还是自由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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