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章(1/2)
“且不论是谁,若是真反了,届时安迦与之里应外合......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不必为我争、为我斗、为我守什么江山。”
左雁笑嘻嘻胡撸一把皇上睡乱的头发,不以为然道:“他要里应外合,我们不会内外夹击破了他的局吗?我爹是谁,要我站好挨打岂不把他老人家的脸都丢尽了?”
“所以你会执意以身犯险?”
“说了护你周全,真有身陷险境那天,我必定周周全全地来救你。信不信我?”
一束光刚好透过床帘映在左雁身后,挚诚的话语、漆黑的眸子都像这光,让人目眩神迷。皇上再说不出沉重的话,只想把握住眼下,片刻不舍。
“信。”
皇上披着棉被赤脚跳下床,从衣箱取出两套衣服,朝床上扔了一套,自己转去屏风另一边独自穿衣。
左雁展开衣服,吸了口凉气,“嚯!皇上好这口?”
“那身辽人装扮虽别样好看,但出去过于惹眼,还是换这套吧。”皇上探出头来一本正经地解释,见左雁已开始穿衣又补充道,“我估摸着尺寸差尚衣局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不合身我也凑合穿。要去哪里?我现在身份不宜在宫中久留,被人发现了恐怕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不然我还是穿原来的衣服回驿馆......”
皇上停下动作,“跟着我就好。”
小福子也麻利换上了早备下的平民衣服,扮成深门宅院的书童,让他既新鲜又有些不自在。
整装完毕,左雁扫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会不会太风骚了?”
皇上走到他身边,望着镜子忍住笑意道:“还好。”
“还好吗?”左雁深度怀疑,扭头道,“你这样就挺好,我怎么不像个正经人?”
换上常服的皇上滤去了骇人的冷峻,像极了富贵人家出身几代单传却视钱财如粪土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爷。反观左雁,金丝滚边白色长袍加腰间束全金线腰带,放下马尾梳回汉人发髻,长身玉立,恣意风流,活脱脱一位纨绔公子,自带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不羁......
“正不正经你该心中有数。”皇上拉起左雁的手从容向外走,站在一边的小福子看红了脸。左雁回头朝他笑着招手,小福子忙跟了上去。
马车出了宫门,渐次经过熟悉的街道、店铺,在左雁梦中时常出现的那个转角,小福子拉停马车,“公子,人有点多。”
皇上和左雁双双跳下车,见将军府门口人来人往,门阶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祭拜品:白馒头、烧鸡、烤乳猪、各种水果、大把蜡花枝条......地上残存爆竹燃放过后的红纸屑。人们把带来的东西摆好,庄重地朝大门叩拜,奉上一片真心的虔诚。
前日匆匆路过,瞥见废墟之上重生的将军府,左雁只道世初放不下,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可眼前的景象却看得眼眶发热。
皇上轻轻扯动他的衣袖,“咱们从后门进吧。”
马车掉转方向,拐进安静的巷口,越走越深,停在锁紧的木门前。将军府后门是这样的?左雁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小福子仿佛看出了他的迷茫,边开锁边为他解惑:“皇......少爷把左右的宅子都买下来了,方便进出不受打扰。”
果然,开了门进去再走几步就是熟悉的后门。皇上与左雁相视一笑,站在门口等他先进。
院里的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门廊挂满灯笼,寻常人家过年该贴的门神贴画、对联各房门上都有。除了无人居住,处处都和从前一样,连房檐下都筑起了燕子窝。
左雁站在院子中央,闭眼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冽清新的空气,顷刻睁眼用力眨了几下,对皇上说:“谢谢。”
皇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你对我永远不必说谢谢。”
左雁笑,“好。”
穿过后院走到前院的堂屋门口,左雁停下脚步,面前的门突然重似千金,无力推开。皇上不言语,安稳陪着他等。过了好一会儿,左雁指尖碰到了门,木门缓缓而开。
镇国大将军左江南、明光郡主郭萱的牌位端端正正立于桌上,仿佛两双慈爱的眼睛注视着来人。六年了,左雁一次都没有好好拜祭过爹娘。灵山深处,草原一隅,独自朝都城的方向磕个头,已算最隆重的仪式。终是家找回来了,他也回来了,虽天人永别,可这一刻,爹娘似乎就在身边,在眼前,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
皇上默不作声走到桌前,在右边的圆垫跪下,郑重地叩头三次。左雁噙着眼泪过去,跪在左边,凝望牌位道:“天子如此大礼,大将军和郡主怎么受得起?”
皇上直起身,与他看着同一个方向,“随左公子,只是晚辈。”
“哈。”左雁笑出声,两滴泪珠顺势滑落,又哭又笑地给爹娘磕头。
猜想左雁有不少话要说与爹娘听,皇上没搭话,悄悄走出来,关上门,背对小福子拭了拭眼睛。
许久,左雁从堂屋出来没瞧见皇上和小福子,便一路寻到他的卧室。果不其然,房门大开,小福子站在门口,屋内摆设照旧还原,皇上坐在小桌前略显局促,托腮定定盯着墙上某处。左雁顺着看过去,墙上挂着的正是他那把刀。
“呦,你怎么不留着了?”
皇上站起来走向他,“想物归原主。不过,听说你好像有了新刀?”
左雁点头,“嗯,总得有件趁手的兵器。”
皇上的眼神幽幽飘回墙上,“还以为这刀是独一无二的。”
“是啊,我凭记忆画下来让安迦给我打的,没想到画功还可以。”左雁还得意起来,“小时候这个已经不合用了,新刀更长更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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