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荟江苘(2/2)
脚下的路必有终点,交握的手也会分开。
“到了。”
江苘送到院子前就松开了手,少年却还未反应过来仍旧牵着未放开。怔愣了片刻才慌乱地收回手,不敢看她。飞快眨巴的眼睛东躲西藏看着别处,也不说话。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江苘开口道别,挥挥手就走了。
钟荟看着空荡荡的外面还没回神,就见不到一个鬼影了。心里的话还没到嘴边又被埋到了心底,他不殇不怨地抿起嘴,心间冒出点点喜意,骚动着,钟荟不由得羞恼,转身飞快地跑进屋内,轻声阖上了门,然后把人埋进被子里不愿起身。
这般少年羞涩他许久不曾有过了。
又或许是第一次?这般紧张、这般心慌意动,让他无处安放这个躁动的心。
静静地趴在被窝里,钟荟感觉之前平静安宁的心跳又开始蹦蹦乱跳,咚咚咚的,仿佛要让谁听见。
他羞地两手按住心脏,想要藏住遮掩。这般自欺欺人似乎也起了效果,心跳渐渐缓了下来,但脸色的温度却烫红了一片,绯色的春意在夜里肆无忌惮地出现。
钟荟轻轻地侧过身,交叠按在胸前的双手轻轻相对掌心,十指扣在了一起。
不甚明亮的夜里他终于敢睁开眼睛,看着虚空处,他的心仿如一朵花开,迎春绽放。
江苘打道回府后,收起了头顶的黑伞,露出了稍有些许飘散的魂体。
不到月圆之夜随意行走果然对魂体的损伤不可避免,近日天象躁动,斗星暗移,她总觉得魂魄不宁,说不出的难受。
方才打定修坐时,嗅到了钟荟身上的血气向四周飘散才匆忙出门,也只来得及待上一柄伞。
早间吸收的大量阴气还未炼化,江苘暂且储藏在体内,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趁夜间无事便开始琢磨了。
只不过坐着、飘着、站着、躺着……都不见头绪,江苘撸了两把不存在头发,打开窗“靠”在窗扉边上,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那孩子今晚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就算照顾了那么多的孩子,江苘对少年的心思还是不太懂,男孩子的心思实在是令人捉迷不透,还是女孩子好哄一些。
月垂檐角,思绪千丝成结,捋不清。
清早,草叶上的露水还未滴落泥土中,江苘便早早地去街上的老铺子里买了几样早点。
灰蒙蒙的天开始点点澄明,江苘把食盒交给小葵,“昨夜你家公子受了点伤,这早点让他吃下补补血吧。”
小葵点点头接过,心里却警惕着,他整夜守在公子隔壁,怎么不知公子受伤了?几时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可疑!
难道对方做了鬼还打算对公子做什么吗?!
一心为主的小葵默默挡住江苘看向对面房门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好的,先生慢走。”
人鬼殊途,小葵也是为主子操碎了心啊。
不明所以的江苘看不懂小葵的心思,只觉得对方笑得有点让人心里发毛,她点点头只好先飘走了。
芙蓉城的雨细细密密,乌蒙的云朵里撕开了几抹阳光,暗沉的天渐渐有了几分亮色。行走在郊外的多了,街上的商贩也拉长了摆卖的时间,夜里的芙蓉城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几日都没好好带您出来走走,夜里城里也可看几分热闹,这是以前不曾有的呢。听说,宁国城都坊市里也有夜市,开放时间远比芙蓉城要久一些。”钟荟提着一盏灯笼,带着江苘避开人群走。
江苘手撑着一柄油纸伞,和钟荟并肩走在一起,她特意戴了个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不过,芙蓉城的晚间多是男子们出来采购游玩。白日街上摆的可不是这些铺子小摊。”钟荟见江苘一直留意街道两边的摊位,低头笑了声,给她解释满街的胭脂水粉铺的由来。
“西边的街道吃食多一些,城东城北大多数是买这些,不过街后的河道旁倒是有好几家酒店,可要去那走走?”钟荟停下看江苘,等她的意见。
“皆可。”江苘跟着钟荟听他娓娓道来这座小城的变化。
快走出宽敞的街道时,江苘停在一个小铺前,让钟荟留在外面,自己进去买了一竹筒花蜜水。
“给我的?”钟荟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打磨过的竹筒仍带有清香的竹叶气息,这竹筒颜色青翠,比手腕略粗一圈,两头纹了几朵花样和粉蝶,中间还刻了两行诗,样子很是别致雅观。男子握在手间很是淑雅。
“嗯,喝些蜜水,说了一路了。”
钟荟心潮翻涌,不知江苘言外之意,是嫌弃他话多了?还是仅是关心?
心中不解,手上也拧不开竹筒的盖子,钟荟着急的热上了脸,两手握紧竹筒暗暗较劲,可惜手中之物纹丝不动。
“我来吧。”
江苘轻轻拧开了盖子,递给钟荟。
见他低头汲汲饮水,很是口渴的模样,暗觉这水买的及时。方才听他讲了许多,嗓音都有些低沉了。
等钟荟喝完合上盖子后,江苘才出声起步,“这糖水铺未建国前就有了,两百多年了手艺还在。觉得味道如何?”
钟荟两手握着竹筒,口中还有浓浓的花香,丝丝甜意沁入心脾,“唔,甜意绵绵却不腻,润喉解渴,不似青梅酒,却不知是什么花,香气浓郁,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名来。”
听钟荟的描绘如此详细,江苘轻声笑了,“喜欢吗?”
钟荟怔神看着江苘的笑颜,不过一瞬目光澄亮地笑声答到,“喜欢。它可有名字?”
“有,不过我忘了。以前听小娘子说了,时间长了如今没什么印象。”
钟荟点点头,转想却不解,“不知名,如何买它?”
“秘密。”
已走出街道的二人眼前便是宽敞的河道。
江苘撑伞靠近河边,晚风清凉带着河面上无数灯盏的灯火灼热,浮动人心。
“河道比以前宽了许多。”
“只多了五寸,工匠们掘深了几尺,城郭下还加了暗闸。芙蓉城多年不曾有大雨,河道拓深不延宽,城中雨水都引流六部外了。”钟荟说完,心里在停留着方才江苘所言的二字。不是细思其意,只是觉得那种两人间的对话,随意地留下一句“秘密”,让他莫名悸动。
她方才笑了。
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