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1/2)
帝都,何太师府。
长房主母院子进进出出不断的人。
院门口,站着一身披玄色大氅,身形修长挺拔的年轻俊美男子,瞧着乃是个风光霁月之人,只是走近处他却气势冷峻,眸色阴沉,瞧着极为不善。小厮宝烟磕磕巴巴地回禀着,末了道:“公子,您的事情……夫人都知道了,啊,您千万不要生气,这事小人怎能瞒得住呀!”
这时院子里几位年岁比较老的嬷嬷走过来行礼,声线都很是压低语气都很悲涩,“四公子,您来了,夫人请您进去。”
路上一片缭绕的药烟之气,院中一片惨败冰寒之景。
刘嬷嬷伴着四公子进了屋堂,待到达夫人的屋前时蓦地停住,她苍老忠厚的脸上欲言又止。
“嗯?”何守约俊美的面容一片寒凉,比这天色还冷。
刘嬷嬷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叹了声说:“四公子,你可知道夫人的病……其实是需要一枝千年人参,只不过、不过,唉!”
“说。”
老嬷嬷听后重重叹息,“你也知道咱们夫人的性子,这大房全都是那二公子撑着…本来这千年人参是给夫人的,可是颜姨娘却说要美容颜…你也知道颜姨娘是二公子的生身母亲…”
刘嬷嬷说罢这番话,然后就看向四公子,只见公子冷峻的冰颜上似乎动了下。
望着四公子进屋的背影,刘嬷嬷轻叹一记:“四公子这趟回来变化很大呐,希望他终能想通。”
屋子里面一名病容疲倦的妇人半躺在榻上,身边四名丫鬟侍候。
走近去,何守约看到自己母亲眼窝深陷,容颜惨白,那美丽了那么多年的双唇此刻干裂渗血!
有多少年没见母亲了,当年一走了之,那时候的母亲面容柔润肤若凝脂,虽非倾城却端丽大方。
而如今,她形容枯槁,一如油尽灯枯!
何守约感到双膝发软发涩,几乎要跪下去,他抿唇咬紧牙关才勉强支撑住,那句“孩儿不孝”之语在喉间咕哝却终咽了下去。
“你们、退下。”
床榻上病弱的元氏撑着身子吐出一句话,语声威严依旧。
丫鬟们安静地陆陆续续退下,各自拿手药壶、清水、巾帕等物。
屋内,母子二人一卧一站。
终究,元氏有些吃力地抬起脸,望着数年未见的儿子,她那双美丽深黑的眼睛不复曾经的坚冷刚颜,此刻充斥着无尽的母亲的慈爱与柔软,慢慢地,她伸出手:“我儿,你回来了。”
何守约视线触到那双干枯的玉手,眼珠急剧地颤动一下,竟然心下一软。
从来,他母亲甚至比父亲还要强硬。
什么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十五岁及第状元郎…那都是被面前的人逼出来的,他既不想惊才绝艳于帝都,更不想担起这偌大太师府,他只要过自己日子而已,他的人生不需别人安排。
母亲从来没似如今这般,过去不管他有多努力得到外界多少惊艳的赞美,母亲总是淡淡地,将这一切视做理所当然。
母亲,从来不会向他主动伸出手。
她比父亲甚至还要高高在上,那不像是他母亲,反而他的奶娘更像母亲。
现在母亲……
“我知你不情愿回来。”
元氏吃力地收回手,对于儿子的“漠视”她仅自嘲地笑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这几年我已习惯没有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只是要强了一辈子却败在颜氏那个小贱人手里……呵呵。”
“伤养好了么,扬州是我为你留下的最后之物,你与那个叫朱、朱宝第的过日子……”
“走。”
“这是你选的路,不要再回来了。”元氏闭上眼。
何守约站在原地,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禀报声:“二公子向夫人请安。”
随着声落,二公子何牧直直而入,步伐稳健,气势斐然,他甚至没有去听传报,便大步入内。
一抬头,正好与何守约目光撞上。
二公子何牧半点惊讶都没有,反而早有准备似地微微一笑,他眉目俊朗气质儒雅,若平常人一般打招呼:“四弟回来了呀,伤养得怎么样了,你看二哥我这许多日子忙的,都没时间去看你。咦,你也来看母亲么……”
何牧絮絮叨叨的话响彻耳畔,可何守约却微微垂了垂眼皮子,耳边再次响起刘嬷嬷的话,颜氏手中一根千年人参。
“二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何守约嘴唇蠕动,开口道。
何牧笑了,无比从容:“四弟,莫要着急,待我向母亲请安之后再说。不是说要晨昏定醒么。”
说着他甩袖进屋问侯元氏。
刘嬷嬷望着安静地站的何守约,眼眶有泪水打转,她的四公子何时这般无助过,她的四公子从来都是耀芒四射的呀。
半晌,刘嬷嬷突然想到什么,有几分急切道:“四公子,您身子不好,您先回去?”
“不必。”何守约摇头,语气很坚决。
刘嬷嬷连忙劝:“您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快些离开吧……”
“啪”
格外刺耳之声,从内屋传来。
与此同时,元氏病弱低嗤的声音响起,“滚。”
之后是那何牧无比温润沉得住气的声音:“曾经,母亲不是要教儿子要晨昏定省么,如今儿子每日如此,怎的母亲还不乐意了呢。唉,母亲真是难侍候呀,瞧您都病成这样了,火气还这样大,小心突然发病死了…”
听到这话,何守约面上之色有些崩塌,身躯僵硬,深黑的眸仿佛有着无数的思绪铺天盖地翻涌淹没。
这一瞬,似乎明白了所有。
“啪”
第二道杯碎声扬起,伴随着元氏剧烈的咳嗽声,何牧这才散发着快乐笑声地走出来,“原来母亲脾气恁大,儿子该躲避才是。不过,晚上儿子还是会来服侍母亲的哦。”
之后伴随着元氏要命似的咳嗽铺天盖地响起。
何牧刚走出门,非但未见半分狼狈,反而走路如风,潇洒无比。转眼遇到在这里等候他的何守约。
对上何守约阴沉的容色,何牧面色却完全没有不自然,笑盈盈道:“四弟你方才要对我说什么,快些说,二哥我还忙着。”
何守约动了下嘴唇:“二哥,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恨我,还有母亲。”
这何牧乃是太师府长房庶长子,行二,乃妾室颜氏所出。
太师府长房一脉嫡子只有一位,也便是曾经在帝都惊才绝艳的一位,何守约。
长房二子二女。
其中长女已出嫁,幺女尚待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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