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1/2）

与之前一样，外头的小孩闻到肉味，结伴冲进院，却不敢进屋，一直探头探脑地，以为能像从前一样得块肉吃。

今日汀菊喜庆于朱宝第回心转意，因而对这些孩子也更喜欢了些，分了好些肉出去，孩子们见有肉吃个个大了胆子迈进屋里，每人分到一块，便吧唧着嘴巴无比生机勃勃地望着盘子堆成小山似地肉块，眼中渴望一览无疑。

这些孩子大的不过七岁，小的三岁左右。

一个个嫩生生站在屋内，或带着笑或是渴望，一个个笑嘻嘻亦或怯生生地。仿佛一簇簇刚刚生长出的幼苗，活力十足。

见朱宝第瞅着屋里生龙活虎的孩子们，眼里生出很久以前才见到过的晶莹光泽。

汀菊心头一动，让素日里最讨喜的虎子哄哄他，至少孩子们的童稚能开解他心里的闭塞。

虎子今年快五岁了，长得憨实可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润皎好，看得人心头一软，他凑到朱宝第面前童稚的声音扬起，要哥哥喝鸡汤，喝了才能长壮实身子。

汀菊见朱宝第接过来，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找了几个听话的大点的孩子，让他们看守朱宝第，她则是悄悄请大夫去。

在牛家村里，汀菊算是整个村里惟一的富户，也是钱才外露者。

尤其是救了朱宝第之后，她花银子就没有心疼过。

这一个月间朱宝第忙活着寻死，汀菊就忙活着找最好的大夫。因这朱主薄自杀总是没个固定的时候，大夫也本来是住在极远的镇子上的。一旦通知并赶来诊治，却也错过了救朱主薄的最佳时候。

因而汀菊便在村中租了院子，将大夫安顿下，专门救治朱主薄。

村里人都知道这位大名鼎鼎比女儿还娇气的嫩公子，有嫉妒的也有脸酸刻薄的。不过这是人家丁姑娘自己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不一会儿功夫，华大夫便被请进了屋。

孩子们的头头大牛娃跑过来向汀菊“禀报任务进度”：“嫩公子哥哥可乖了，比我家妹妹小鹊还乖哩。”

汀菊闻言高兴，将一盘子肉分给孩子们，让这些孩子去院子里吃去。

之后汀菊把肉都端下去。

至此，朱宝第暗暗长松口气，这股肉味真是折磨死他了。

华大夫抚着雪白的胡须，双眸精光湛湛打量着榻上的嫩公子，连连点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年轻人，做点甚么不好？需知道，小老儿我还想活百岁哩！”

“多谢大夫，让您费心了。”朱宝第诚恳地道谢，心里也明白老头儿的意思。只是他的境遇，他的目的，都没办法解释，即使说出来，也太荒谬了，不如沉默。

之后朱宝第平躺下来，将右手伸出，使华大夫能诊脉。

“换另一只手。”

华大夫有几分“嫌弃”地看了眼手宝第的右手腕：包扎着厚厚的扎布，到现在还殷着血呢！

这嫩公子三天两头的闹自杀，手腕一次次刀割一次次包扎一次次痊愈……活了这么多年，华大夫都没见过这般执著的自杀者。他的手腕，华大夫都不忍心看了。

“麻烦您了。”

朱宝第尴尬了下，连忙伸出自己左手，那里的伤口刚刚结痂，也能探到脉搏。

屋子里静默着。

偶尔有几道山雀叫声叽叽喳喳地传来。

而华大夫的脸色也由刻板转为凝重最后变成深深的奇异末了释然。

将朱宝第手腕放回去，华大夫站起身。

“大夫我……”朱宝第问。

华大夫看他一眼，觉得有必要给这年轻人一个教训，便道：“你这般想死，现在怎么又如此急切了，莫非是担心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我……”

朱宝第垂下头去，又难堪又无奈。如果他再给自己一次自杀的机会，如果能够返回现世的话，他是愿意的；这里，既像是牢笼又像是怨恨的漩涡；他既为回不到现世在妈妈面前尽孝道而感到无能，又为亲手杀死何守约而自责悔恨。

“华大夫！”

旁边的汀菊连忙止住老头儿，埋怨地看他一眼，朱主薄好不容易有一丝丝活下去的念头，如果再给他打击没了，可是真的要糟糕！

谁知华大夫冲汀菊看了眼，然后抚着胡须，摇摇晃晃地出门去。

“虎子！”

汀菊急忙把虎子叫进来陪朱宝第，这才敢出门追上华大夫。

她走的时间不长，回来时就见朱宝第变了脸，似乎又变回从前了。一时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开解，“朱主薄你没事吧？”

“汀菊姑娘，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你对我，真的付出很多。”朱宝第道，从孩子们的嘴里，他听出一点信息，微一联想也知道，汀菊一个姑娘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村里，还带着自己，日子过得是多么艰难。

原来是这事。

汀菊松口气，走近他握住他的手：“朱主薄你对汀菊怎么可以说感谢呢，莫忘记了，没有你，可没有如今的汀菊。”

“可是你救了我那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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