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2/2)
玉娥吓得直跪地磕头求饶,新帝不理她,起身往朱映宫去了。
朱映宫里,秦书儿躺在床榻上,脸色不大好看,一见新帝过来,她便挣扎着起身,作势要给新帝请安。
新帝虚扶住秦书儿,刚在榻沿坐下去,秦书儿便抱住新帝,哭得梨花春带雨:“陛下可真狠心,把书儿和孩子禁在这朱映宫数日,不闻不问。陛下就不怕书儿与孩子一同闷死在这宫中么?”
“愈发没个规矩。”新帝冷冽的声音如冰刀般带着寒气,秦书儿打了个战栗,怯怯地松开了新帝,低下头去,喏喏,“书儿错了。”
这一次秦书儿认错算是及时又真诚,新帝不免软了心:“你若肯安分守己,不再对毓仪不尊,朕可以解除你的禁足。但若你再犯,可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沉默了会儿,秦书儿服了软:“毓仪姐姐是未来的皇后,书儿知道尊卑有别,再不逾矩了。”
有了新帝的警告,秦书儿果然对毓仪敬重了不少,每每见到毓仪,都会礼让三分,好似再无从前那些龃龉。
齐国双陵前杯酒祭拜过齐太·祖,裕泰起身,叹道:“父皇的陵墓,整修得比高祖的还要好。”
是啊,整座陵墓还在整修,据设计图来看,它规模宏大,封土极高,围绕陵丘设内外二城及享殿、石刻、陪葬墓,地下寝宫辉煌华丽,随葬各种奇珍异宝。毓仪也没想到,新帝萧允煜会对父皇的陵墓下这样多的心思。
“只是,陵寝修得再好又怎样?父皇的江山还不是被旁人拿去了。这江山,是用一座陵寝就可以替换的吗?”裕泰越说语气越激烈,最后他转身去看毓仪,眉头紧锁不开,“兄长他才十六岁啊。那些大臣们就不能等兄长长大一些,再定论兄长无能、不能胜任君主之位吗?
而他萧允煜的姿态仿佛是被黄袍加身,不得不登极上位。其实只要他一句话,那些大臣们岂敢再犯上作乱?说白了,他就是想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才策划出一场看似与他无关的宫变。”
萧允煜曾说过会帮毓仪找回齐国太子萧禹晞,拥立太子,恢复大齐,找是找到了,立也立了,只是不过一个月,与萧允煜一派的大臣们就纷纷变脸逼禹晞禅让。
他那一承诺像是一只蝴蝶,当时飞舞蹁跹,如今已化作一片枯叶,不再动弹。
想到这里,毓仪的心隐隐作痛,那痛楚像是鲜妍的花瓣缺了一角月牙儿。
可时值天下大分裂的时代,一个王朝覆灭,有无数只眼睛盯着想要分一杯羹,萧允煜辅佐禹晞上位,相对于别的势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毓仪长舒一口气:“裕泰,如果没有萧允煜,我和禹晞,早就死了。我会被推下城楼摔得粉身碎骨,而禹晞则被拿来当作陈国败军泄愤的人肉工具。”
萧允煜攻入帝都外城那一日,陈国飞虎将军连战用毓仪威胁萧允煜退兵不成,又把禹晞推了出来,千方百计地掩护陈氏父子出城。萧允煜应了,禹晞才得以幸免于难。
裕泰双拳紧握,关节摩擦般咯咯作响:“萧允煜是对阿姊和兄长有恩,可他对我无恩。他欠我们萧家的,我去取回来。”
“裕泰……”
晨光熹微,毓仪站在小窗前发呆,一边是她的兄弟,一边是她想要托付一生的人,两边的暗战就要展开了,她到底要怎样做才好?
毓仪心绪乱得厉害,宫人阿念进来了,低声说:“主子,婕妤娘娘小产了。”
“小产……”毓仪敛了敛心绪,问,“怎么会突然小产?”
“御医说是母体高热病变所致。”
“我们去瞧瞧。”毓仪掌了权,有责任照看后宫妃嫔,提前得了秦书儿小产的原因,心里算是有了个底,便带着阿念等宫人去了朱映宫。
新帝比毓仪先到朱映宫,他坐在外室,眉头紧锁,给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愁思。
毓仪柔软的指腹轻抚新帝的眉心,柔声宽慰:“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螽斯衍庆。”
新帝捉下毓仪的手,拉毓仪在他身边坐下,宽和地笑了笑。
若新帝螽斯衍庆,那么毓仪和新帝会有孩子吗?他们究竟会有怎么的未来?毓仪的心又乱了起来。
“怎么,有心事呐?”新帝察觉到毓仪不大对劲儿,摩挲着毓仪的手,问了。
毓仪看了看新帝,低眉点了点头,没说是哪一桩心事。
“跟朕说说吧。”新帝温声如玉,见毓仪还是不说,又拉了拉毓仪的手。
“陛下准备怎样会安置裕泰?”毓仪试探性地问了问。
“后宫册封大典过后,朕会给裕泰平昌公的封号。等裕泰长到十五岁,朕把朕的亲妹妹子禅指给他。”新帝轻拍毓仪的手背,微笑,“你觉得怎样?”
若是裕泰甘心安于现状自然是好的,只是裕泰……“陛下有没有想过让裕泰做官?”
“朕想过,只是怕他不愿。”毕竟,裕泰曾是皇子,如今要让他匍匐异国天子脚下,恐怕他是不能接受的。倒不如做个闲散驸马,无须看人脸色做事来得安乐些。“你可有问过裕泰?”
“没有。”毓仪眼底有些缥缈不定,“陛下决定就是了。”
新帝看了毓仪一会儿,眉心微动,他探手将毓仪拥在怀中,兀自叹息:“朕知道,朕都知道。”
他说他知道?他知道裕泰的心思?他知道她内心矛盾的煎熬?还是只是在说旁的?毓仪埋脸在萧允煜怀中,好想好想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去面对不久以后为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