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2/2）
“俺已经把俺亲爹留下来的东西都交到了县里去，大家放心，俺虽然不是老程家的亲生娃，但是却是这村子的人。啥事儿，俺都是会和大家一起。”
程大旺保证道。
众人各怀心思，不过谁都没说啥不好的话。
程老太太眼看着这些人要不管她了，哭的更厉害了：“你们快来给俺评评理吧，俺没了老头子可咋活啊。当年为了这白眼狼，俺可是差点儿死在了外头啊。咋着就成了仇人了。”
“婶儿，你也别哭了。今天叔他到底为啥去的县城里，你不知道？如果我要是晚点儿去县城里，要是没有俺女婿给的那封信，现在在局子里的指不定就是俺了。你们没打算给俺活路，这会儿还求啥？”
程大旺冷下了心肠，说完，拽着自己的裤腿就进了院子，二话不说关了大门。
程老太太呆呆的看着这个以前对自己孝顺至极的养子，这会儿的绝情态度，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哭死在了门口儿。
程大旺看着老太太哭的狼狈，心里也有点儿于心不忍。可只要一想到今天的情况，他就忍不住哆嗦。
他本来是先去的县城里，可县城里的人上班，那是有时间的，等着人家人都来了，他爹也跟着来了！还说啥要告他。
如果不是那封信，他现在指不定成了啥样。
可就算是有那封信，那些东西，他也注定分不到半点儿回来了。而且……他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啥仇人一样。恨不得吃了他。
他甚至可以确信，今天不是他被关，就是程家老宅的人没好日子过。
老宅的那些人，他们人多，就算是有点儿啥事儿，那家里头人厉害，没啥的。可自家呢？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家里的婆娘咋能管的好家啊，家里还有岳父岳母在家里头，蓉妞儿长得又好看。万一被谁家给盯上，不是就都完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程大旺就一身一身的冷汗。
“爹，你累坏了吧？喝水。”程蓉蓉看着自家老爹一头的冷汗，赶忙的给倒了水。
张老爷子这会儿也担心的瞧着呢。刚才那状况，他是不能过去的，毕竟他是外家人。程家自家的事儿，如果他管了，难免让他这个女婿心里生出不满来。
“大旺，咋回事儿？咋着程老头进去了？”张老爷子有些奇怪。
程大旺闻言，也是痛苦极了：“今天……他非说要去告我，我为了不进去，先送了信过去，然后见到了县长，县长听了我的说法，本来打算先处理这事儿了，谁知道我爹就去了。说我不是他生的种，说我亲爹是啥坏人。还说我抢了他家的东西。我和他只能留下来一个。我有齐小子给的那封信，再加上我的话是真的，也经得起盘问，他就被抓起来了。回头来调查，如果哪里不对，我只怕是也逃不过的。”
“安心，咱们可是问心无愧的人家。本来就是他们老程家的人黑心。”张老爷子总算是明白了，心里也觉得感慨。程老头，也实在是太狠毒的心了。
就算不是亲生的，可这些年，大旺多孝顺，那谁都是看得见的。
程家内老两口，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他多少次都后悔把闺女嫁到程家去了。如果不是今年这些事儿，只怕他还要继续后悔，也不知道闺女能撑几年。
可就这样，老两口还不知足。还要折腾。
现在倒是好，把好好的家，好好的儿子给折腾没了。
如果他们不闹，就大旺这仁义性子，就算知道不是亲生的，也只会对他们更好啊。
真是糊涂！
“大旺，这事儿咱们就算过去了。回头如果村子里选村长的时候，真的容不下你，那咱们就回老家去。好歹我和你娘也是村子里的老人了。就算是出了村子，想回去也容易。”
张老爷子安慰道。
看着程大旺，也是越来越觉得，程家老两口真的是走了一步昏招。
“爹，这事儿俺已经有主意了。咱们家的日子不会过差了的。俺一定能养活好咱们这一家子，您放心就成。”程大旺保证道。只是这心里头是咋也掩不住的心酸。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爹竟然会真的去准备告他。
程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家子的气氛都不太好，自家男人更是颓废的坐在凳子上，佝偻着身子。
外面程老太太的哭声，还不绝于耳。
“你是死人啊？看不见外面你妈还在那儿哭着？就算不是亲的，名声不要了？赶紧的，把她给拽回老宅去。别在咱们家门口儿吵。”程妈瞪了一眼程大旺。
程大旺更委屈了：“孩儿她娘，你就让……让程婶儿哭吧，俺爹……程叔他被抓进去了，她闹两句就闹两句。”
“咋？他还真去告你了？你是不是傻？这都撕破脸皮了你还让她在门口儿闹腾？赶紧的给我赶走！真是没有一天是省心的。成天的咋比大闺女还矫情？快点！”
程妈白了他一眼。
对程家老宅那些人，她是半分好感都没有。
这会儿别提多高兴了。
程大旺被赶出去，程妈就兴冲冲的给程蓉蓉道：“蓉妞儿，咋回事儿？你爹这次是想开了？”
程蓉蓉无奈的看着她妈这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的高兴，点点头：“不想开也不成啊，人家都打算要咱们一家子的小命了，爹要是再想不开，妈你不得赶我爹出门啊。”
“就你聪明。行了，你爹嘴笨不会说话，你赶紧着帮着你爹一起把人给赶出去。送到老宅去再说。妈给你们做红烧肉吃，还有，把知玉那孩子给找来。别成天躲着人家。你们是处对象，又不是仇人。”
程妈又叮嘱了一句。
程蓉蓉一听见齐知玉，就脑壳疼。连连点头出门去了。
外面果然和程妈猜测的一样，程大旺再度被拽住了裤腿，老太太就那么坐在地上哭的厉害，这会儿，地上还寒着呢，程大旺讪讪的看着养大了自己的人在地上哭成这样。
心里有点儿不忍心。
“程奶奶，你这是干啥呢？我爹的裤子咋着就那么好拽？”程蓉蓉也改了称呼。
程老太太一见到程蓉蓉就一肚子的气：“你咋叫人呢？俺是你奶。”
“以前死，现在不是了。程老太太，你还是赶紧放开吧。”程蓉蓉说着，也开始抓住了程老太太的手，把她拉开。
她爹老实，她可不老实。她爹舍不得，她可不会。
“爹，我妈说了，家里做红烧肉呢，让我跟你一起把程老太太送回去。”
程蓉蓉说到程老太太的时候，生怕她听不清，还刻意加重了语气。气的程老太太脸都黑了。
“俺不走，大旺，你就救救你爹吧，就算他不是你亲爹，可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他是糊涂，是狠心，可……可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他要是有个好歹的，你让俺这一大家子可咋活啊。”
程老太太哭的更厉害了。
程蓉蓉听着，索性把人给拽了起来。
“爹，我妈还等着咱们回来呢。”程蓉蓉看向她爹，生怕真的又心软了。
程大旺看着自家闺女这强硬的态度，心里一阵绝望。索性的也认命了。本来他们就不能再跟着程家老宅牵扯！还是断的干净点儿好。
再说了，他爹还不至于是判死刑。过段时间总能出来。
程大旺跟着程蓉蓉，一路拽着挣扎着不愿意走的老太太，就这么给拽到了老宅去。
这会儿，老宅里也都快乱作一团了。程家老二的媳妇儿眼下也回来了，她哭的就和泪人一样，还带着她家的大儿子。程老三家里头一家子小娃娃都跟着程凤儿身后。
程老三两口子坐在院子的一角。而程老四两口子，倒是没那么紧张。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程蓉蓉和程大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们一看见程大旺过来，都纷纷看过来，再看见老太太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程老四顾不得其他的，最先冲了上去推开程大旺还有程蓉蓉：“妈，你这是咋了？他们欺负你了？”
说着，程老四就火了：“大哥你这是啥意思？咱妈咋着你了？你这么拖着她回来？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了。”
“我爹有没有良心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这一家子是没有良心了。这我清楚。我爹为啥拽她回来，你们没点儿数吗？我爹这些年为这家里做了那么多事儿，你们谁在意了？谁心里头有一点儿感激没？今儿个程老头直接去县城里告状，想要我爹的命。要我们一家子活不下去。现在进去了，自找苦吃，你们还想让老太太在家门口儿闹腾？我爹能上你们的当？”
程蓉蓉白了四叔一眼。
全家上下，就属四叔最鸡贼。
这才过来，别人还没摸清楚情况呢，他就打算先发制人。她爹本来就老实，这要是给四叔先制住那还了得了？
程大旺本来还真的以为自己过分，可听闺女说完，也就反应过来了，这才是正确的啊。
于是虎着脸：“老四，其他的俺也不说了。爹那边，不是能判死刑的事儿，指不定过段时间就出来了。至于妈，别再去俺家门口儿闹了。你大嫂她不爱听。俺也觉得不好。”
程老太太一听自家老头子能出来，心里松了口气，可返回来就想到了老二：“那老二呢？你弟弟呢！”
程大旺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一听，更生气了：“他和俺有啥关系？你们程家和俺都没啥关系了。以后你们自家的事儿，少掺和俺家。俺的户口和你们不是一个了，俺祖宗也和你们不是一个。”
程大旺说完，转身就做。
“大伯。”程凤儿没想到程大旺这么狠的心，赶忙叫住了人。
程大旺闻言，转身看了一眼她。
“大伯，我知道家里这事儿做的不对，可……奶她一直是不同意的，就算是你再咋生气，也不该怪奶啊。奶她好歹也给你养大了。你可不能不管奶。”
程大旺一愣。
“爹，咱家的事儿，啥时候不通过奶了？”程蓉蓉冷冷的看了一眼程凤儿，就提醒了她爹一句。
程大旺也皱起了眉头，家里的事儿，一向是老太太说了算的。
老太太本来正气呢，听见这话，也再度大哭了起来：“天地良心啊。俺就是再狠的心，也不能对自己的娃这样啊。他们这些没良心的，背着俺害你，俺真的不知道啊。大旺，妈是不好，可对你那是真的好啊。”
老太太哭的厉害。
程大旺一阵心酸。不过想到自家的事儿，还是转身就走。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会再和程家来往了。程家人当年藏他的东西，这事儿老太太一定是知道的。而且……他不是真的傻。
这些人想要的是啥，他清楚。
眼下是看事情没得戏了，就打算把老太太丢给他养着。
这咋成？
程蓉蓉见她爹没被忽悠，心里松了口气。等着他们一走，老太太反手就给了程凤儿一个巴掌：“你个小贱蹄子！没事儿多嘴干啥？平白的让老娘丢人。你真当他们是有良心的？”
程凤儿都被这一下给打懵了：“奶，我这不是也为了你好吗？大伯家里啥都有，要是大伯信了我这话，不是就能对你好了吗？”
“呸！你个小蹄子，以后少管家里的事儿！之前的事儿俺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是你找来的方习出的破主意，老头子能进去？家里能有这么多破事儿？你就是个搅家精！”
程老太太越说越生气，干脆的一脚就踹了上去。
程凤儿刚吃亏，咋能继续吃亏？躲开了老太太，不满道：“奶这是啥意思？感情我为家里做事儿，还成了错的？既然这样，那以后我不管就得了。爹，我看你们也还是别再管了。奶心里只有二伯和四叔一家子，你看看？二叔一家子得了城里工作，没好好珍惜。这工作，本来还是抢了咱们家的。四叔一家子啥活儿都不用干。以前大伯家在的时候，大伯家里还帮忙，现在大伯家分出去了。啥事儿都得是咱们。啥好处没有，还落埋怨。”
家里这几天的事儿，本来就让程老三不是太满意了。
毕竟这些年，他就过的最苦。眼下家里孩子最多的明明是他，可妈就是偏心，啥都给了二哥和老四。还动不动就打他家闺女。
之前闺女撞了大运救了贵人，结果倒好，得了的工作也成了老二的。
他们啥都没有。现在老二贪心出了岔子，进去了还要他们帮着一起想办法。现在还得罪了大哥。
咋啥坏事儿都给他摊上，啥好事儿都没他的份儿？
“哎呦，凤儿这丫头在说啥胡话呢啊，咱们这一家子不是一家人吗？哪里来的这么多说道？要俺说，妈是最公平的，你们一家子孩子最多，嘴也是最多的。自然就得多做点儿事儿了。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也都分出来了吗？这各家的吃的不都是各家拿着的？还要分个啥？”
程老四媳妇儿眼珠一转，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老太太一听眼角一扫看向程凤儿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个小蹄子，小没良心的！咋？还想挑拨啥？家里啥都分过了你还想要挑拨啥？”
程凤儿哪里肯挨打，赶忙躲在了程老三身后：“奶，家里的钱都在你手里，虽然分了家，可这房子就是给俺们各家住着，也不是真的分了。家里动不动有事儿了，就还要粘连。凭啥啊？咋就不能把俺家和大伯家一样分出去？”
“你，你个……你看我不打死你！”老太太被气的眼前发黑。
程老二媳妇儿吓得不敢说话，要说平时，那她是一定要说几句的，可现在？
她不敢啊。她家男人还在局子里没出来呢，她还得仰仗着这一家子还她把男人救出来，得罪了谁都不成。
程老四则是心里开始活络了。
这家里是没多少油水了，妈那儿有钱，可估计这次把二哥还有爹给弄出来，也就不剩下啥玩意，还不如早点分的彻底。
想着，程老四就拦着自家婆娘，不让她上前去劝架。
程老三黑着脸，拦住了程老太太：“妈，凤儿说的也没啥不对的。这一家子本来就是要分了。这次把二哥还有爹弄出来之后，咱们就分个彻底吧。以后俺们一家子也和大哥家一样。”
以前程家有人脉，大哥也是自家人，就算再难看，那也还算是自家人。
可以后不一样了。
这程家只怕是啥都没了，他不能再给自家拖累。秀儿嫁的不错，以后能帮衬一下弟弟，凤儿看中的那个知青，可是了不得的，只要他们不被拖累，以后想要有好日子。
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程老三平时虽然不爱说话，可心里头明镜儿一样。比谁都知道该咋办。
程老太太没想到一向木讷的老三竟然会主动的提出分家，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程家老宅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程蓉蓉和她爹程大旺在出了程家老宅之后，就去了知青点喊了齐知玉一起到家里去吃饭。等着到家的时候，屋子里肉香味十足。程大旺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干啥呢？赶紧关紧了门。这会儿各家都不是太景气，咱家吃肉吃的这么频繁，你也不怕出了事儿。别让味儿跑了。”程妈白了一眼自家男人。
虽然他们村子里的粮食没和其他村子一样因为谎报的事儿给交出去，可也不算是富裕。
能够吃喝就不错了，肉是想都别想。
程大旺利落的关门。
等程妈红烧肉快好的时候，她又顺着锅边儿贴了玉米饼子。就着肉味，没一会儿的，玉米饼子的香味也出来了。
程蓉蓉洗了手就开始帮程妈摆碗筷，等着饭菜出来，一家人也都坐齐了。
只等着程妈过来，一家人没说啥客套话，只开动了。等吃过了晚饭，程大旺才和吴老太太说起了今天的这些事儿。老太太耳朵不太好，说了好半天才终于明白。
听完，也是气的够呛：“畜生！这些畜生！少爷对他们多好啊。咋就能黑心成了这样！”
“吴婶儿，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他也受到惩罚了。俺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前的事儿，咱们也都别再提了。得往前看。”程大旺劝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可兴致不高。转身回屋去了。
程大旺转头就看向了齐知玉：“你出来，俺有话和你说。”
</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