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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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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驭的目光一直牢牢定在他身上,元景才一动, 他便如强风卷地般紧随而去。魏军士兵见太子遇害, 个个愤怒交加,见他身影倏至, 不顾生死, 人人提刀搏命。乌什图一把没抓住他, 暗骂了一声,吼道:“愣着干什么!放箭!”

箭雨齐发之时, 楚驭已撞开几人,随元景一起跳了下去。乌什图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踩着满地死尸冲过去一看, 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悬崖下一棵鹤松斜生而出, 楚驭正抱着元景蹲在树枝上。山巅风声如吼,将他们落脚的树枝吹得摇摇欲断。乌什图才要叫人去拿绳子, 忽见楚驭将那把钢刀往悬崖上一掼, 刀身没入崖壁, 他凌空一跃,踩着刀柄跳了上来。元景无力地躺在他怀中,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

乌什图见楚驭抱着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分明在强抑着什么, 忽然不敢看他。

他们回军途中, 与曹如意带的三千兵马相遇。他一见乌什图, 神情立刻戒备起来。楚绍随他而来, 路上已听他说了被阻之事的经过,两方尚未对峙,已有一道黑影越过众人,绝尘而去。

楚绍不确定道:“那是……我兄长?”

曹如意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警惕道:“他怀里抱的是谁?”

乌什图心烦意乱,情知回去后还有一场大麻烦,懒得在这里浪费精力,不耐烦道:“回去不就知道了?”一勒缰绳,也追着去了。

燕军回营之日,楚驭一道令下,将乌什图秘密扣押起来。方青亲自带人去了渠犁王宫,在寝殿密室之中,翻出了一本陈旧泛黄的手札,上面一一记载着了当年被投身练蛊的妇人所中的毒。他只看了第一页,便送到楚驭手中。

当日楚驭归来之时,身上的伤口大半都已裂开,中衣上血迹斑驳,脱之不下,只得连皮带肉一起撕开,胸口那道深可见骨,最为严重,因被河水泡过,边缘肿胀发白。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全然想不到他是怎么带着这一身伤痛,不眠不休的奔波厮杀的。军医为他剜肉清创,敷药包扎,他尤自一语不发,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偶有动容,只在元景脉搏微微一颤时可见。

就这么拖着一副病体,在元景床边守了两日,熬得双眼发红,才被劝回去休息。刚睡下没多久,听闻方青找到手札,即起身将赤珠召来。

赤珠刚一见到这本手札,神色一喜,一页页翻过去后,脸色却沉重下来。看了方青一眼,硬着头皮道:“以我一人之力,最快也需一个月才能配出解药。”

楚驭道:“我把这里的蛊师巫医都招来助你。”

赤珠窥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那样恐怕也得二十日。”

元景已经昏迷了三四天,其时身体寒凉如冰,脉象更是弱不可查。当年云从虽许了三年寿命,但自服药之后,元景屡经大悲大喜,来到渠犁后,又呕心沥血,做下诸多布置。这一年来,他思及自己寿数无多,无一时一日虚度,直如烛蜡两头烧,拖至今日,已是毒入心脉,药石难医。薛乙虽拼力相救,但也只能多拖几日光景罢了。

楚驭目光一寒:“我等不了二十日,三日之内,你若配不出一味延寿的药……”话说到一半,卫兵匆忙而入,禀道:“王爷,薛太医那边传了话来,说是那位……不太好了。”楚驭肩膀一颤,骤然站起身:“我这就过去!”

方青踢了赤珠一脚,示意他跟上。赶到渠犁王宫之时,就见一轮薄红落日照在门庭前,乌善抱膝坐在地上,肩膀不住耸动。楚驭呼吸大乱,几步上前,揪住立在旁边的薛乙道:“陛下怎么样了?”

乌善听见他的声音,猛然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来!”

楚驭抬手将他推到一边,厉声道:“我问你他怎么样了?”

薛乙眉头紧锁,只摇了摇头。楚驭沉着脸进了门,本还要叫赤珠过去,可他一看到元景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元景身上那枝颜色奇诡的蛊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白色的薄霜,他像是被冻结在看不见的冰雪里,连胸膛都不再起伏。

薛乙在一旁道:“老朽曾为殿下制过一味吊命的丸药,若是毒发之时能及时服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

楚驭站在距元景五步之外的地方,忽的开了口:“那丸药可是放在一个墨绿瓷瓶之中?”

薛乙惊讶道:“正是,王爷见过?”

楚驭没能回答,他一瞬间想起了那晚在魏军囚帐中的事情,缓缓捂住小腹。

乌善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扯开:“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为了救你,小九怎么会……都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你现在还来做什么!”

几名亲兵怕他开罪摄政王,忙上前劝阻,方青亦在一旁周旋,好容易把人劝住了,正要安慰楚驭几句,可目光一落在楚驭脸上,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乌善趴在门上恸哭不止,方青闭上眼睛,无声地退到一旁。薛乙劝道:“大王也别太难过了,生死自有天命,陛下若知你如此,也会不安的。”

乌善双目通红,全然听不到他的话,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他跟我来渠犁时答应过我,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他神色几近癫狂,众人见了,只觉不忍,薛乙叹道:“罢了,由他发泄发泄吧。”

夜幕完全笼罩这座殿宇的时候,殿门外火光亮起,风声中隐隐传来梵音轻歌,乃是奉命而来的僧人与巫女在为元景举行祈福之礼。乌善身形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冲门外道:“备马。”如一阵风似也而去。

薛乙看了楚驭僵在那里的身影,打了个手势,带着众人悄悄离开。殿门阖上之时,楚驭才缓缓朝元景走去,他步子迈的格外艰难,明明人就近在眼前,却走得如隔山海。

元景睡着的样子,跟他无数次在梦里所见并无不同,楚驭指尖发颤,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碰到元景冰冷的皮肤时,他胸口闷闷一痛,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无声崩塌,他哑声道:“不是想要我死么?还来救我做什么?早跟你说过了,情爱是不顶用的,权力才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有了它,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捏了捏元景的脸,轻笑道:“你不乖,该你记住的你不肯记,不该记的倒记的清清楚楚。”他握住元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中阵阵潮意:“你起来,我把皇位还给你。”

风声呜呜咽咽,一晚未停,楚驭没敢合眼,一直守在元景身旁。清晨时分,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木然地转过头,乌善已将门撞了开。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宝盒,斥道:“你让开!”

楚驭见薛乙也跟在后面,心中一动,起身时双腿发僵,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薛乙半跪在床边,皱眉诊了半响,道:“还有气。”接过那个盒子,小心打开。

殿中顿时满溢清香,方青定睛望去,见里头盛着一枚如玉般的果实,好奇道:“这是什么?”

楚驭辨认了一下,也有些不敢相信道:“是赫齐那棵神树的……?”

方青儿时曾在赫齐住过一阵子,知道赫齐有一株西域佛国而来,灵效非凡的神树。赫齐还未与燕国结盟之前,为了保护这棵神树,大大小小的仗不知打过多少回,时至今日,垂涎此物的亦不知凡几。

薛乙道:“还未完全成熟,不知有用没用,姑且一试吧。”

一手执着汤碗,将这枚果实喂入元景口中,却久久不见他喉头有动作,楚驭焦躁道:“我来。”夺过药碗,仰头灌了一大口,渡入元景口中。乌善勃然大怒,才要将这无耻之徒扯开,忽见元景睫毛轻轻一动,眉宇间的冰霜似乎消失不见。

楚驭起身时明显松了口气,冲薛乙道:“劳烦您过来看看。”

薛乙在元景床边坐了许久,诊脉一了,即将药童唤来,笔走龙蛇地开了一副药,嘱他快快煎来。乌善尤是不敢相信,追问道:“太医,小九是不是没事了?”薛乙抿嘴不答,嫌烦似的将众人赶了出去,及至那碗吊命的药下了肚,元景胸膛也渐渐有了起伏,才把人给叫了回来:“陛下暂时是无碍了,不过这毒一日不解,迟早还是要命。”

楚驭厉声道:“赤珠!”赤珠哪里用得着他吩咐,立刻道:“小人这就去配解药。”

薛乙在一旁道:“渠犁天气寒冷,陛下长留于此,只怕不利休养。”

方青听他话里有话,试探道:“依您的意思?”薛乙正要开口,楚驭已经开了口:“你准备一下,这几日我便带他回京。”一句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方青情知此次回京将有千难万险,但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得依从。临行之前,楚驭去关押乌什图的地方走了一趟。他情绪尚好,见了楚驭,主动道:“你家小皇帝没事了?”楚驭冷冷道:“你身在这里,对外头的事倒是清楚,还有人替你通风报信?”乌什图懒懒一摆手:“这用得着通风报信么?他要有点什么,你哪有这个闲工夫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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