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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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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军出征,方青亲自牵马来接人。此后一路往北,天气渐寒,他一见面便奉上一件银白色的狐裘大氅,柔顺温暖,与他从前在宫中所用之物相当。不一刻坐骑牵来,元景一望便知,这也是精挑细选过的,看着比普通战马还要高出一截,又配银鞍玉辔,装点的华贵无比。元景虽说是引路使,可坐在上面,派头几可与主帅比肩,身后跟着的仿佛已不是友国的客人了,而是追随他而来,为他厮杀卖命的战士。

虽有礼官低声议论,这样恐怕不合规矩,话才出口,便叫主帅大人给听见了,他回头一望,礼官见了他的眼神,心下骇然,再不肯多言。这一幕元景自是看不到的,他这一路目不斜视,全然不肯理会旁人。楚驭不经意一瞥,见他一张脸有大半张埋在领口的白毛里,仿佛也不想给人看。

这样子颇有些孩子气,楚驭不由暗想:“若是此时逗逗他,不知他又是什么表情?”手指一动,却怎么也生不出底气靠近他。

当晚众人在河边安营扎寨,元景急行了一天,已是疲惫不堪,见自己的行帐被安置在主帅大帐旁,连恼火的力气也没有了。坐了没一会儿,便有个小兵端着个漆木饭托进来,自称是主帅派他来伺候的。饭食一一摆开,除了一盘士兵们自己烤的羊肉,剩下的皆是从前自己喜欢的菜肴。元景随口尝了一道,发现滋味格外熟悉,不知是军中伙夫妙手学得,还是干脆就把京城的厨子请来了。

小兵生的憨厚,做起事来却十分伶俐,他利落地烫好一壶热酒,送到元景面前:“咱们主帅说了,您是这军中最重要的客人,要小人好生伺候,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您只管吩咐便是。”见他动了一筷子便闷声不语,不安道:“大人?可是这些不合胃口?火灶还热着,若是不喜欢,小人再叫人换了来。”

元景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有。”见面前那杯温酒,一时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们好像不许饮酒?”

小兵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这是主帅的私藏,别人自然是不许的,但您身份尊贵,不必守咱们的规矩。主帅还说天气寒冷,您喝些酒暖暖身子,也好休息。只是不可多饮,咱们明日还要赶路呢。”

元景木然地点点头,久久无话。饭后军医又来了一趟,说是路上辛苦,怕他消受不住,特意来瞧瞧。元景一再婉拒,他倒也没有勉强,留下些清凉止痛的药膏便躬身退出去了。好容易熬到就寝的时辰,那小兵却一连进来三趟,不是替他更衣,便是将毡被换做一床厚厚的貂衾,元景看他忙进忙出,殷切至极,忍不住道:“这也是你们主帅交代的?”

那小兵才伺候他睡下,闻言用力地“嗯”了一声。元景将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可有说过何时过来?”

小兵似有惊喜:“您想见他么?小人这就去通传。”小兵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见他和颜悦色了一整日,如今不知怎的,声音却陡然森冷起来:“我不想见他。”他翻了个身,投入无尽黑暗中去。

楚驭与元景不过一帐之隔,却无他这份好定力。他与元景并辔而行了一整日,虽勉强维持着一军主帅的威严,但注意力实则全在元景身上,只是知道他对自己避之不及,这才敛定心神,没有流露半点情意。如今孤灯闲坐,白日里种种细节却自己冒了出来,是以夜到深处,还迟迟无法入睡。

方青进来添了一回灯油,见他披着一件衣服坐在灯下,卷宗敞开,却还是上回进来时看的那一页,闷不做声地拨亮了灯芯,又给他奉了一盏茶,小声道:“王爷,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您还是早些睡吧。”楚驭随口应了一句:“就睡。”却无半点起身之意。方青站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殿下就在旁边的帐子里,听说已经睡着了,您要是放心不下,便过去看看他吧。”

楚驭指尖一顿,俨然是听进去,迟疑许久,却还是苦笑摇头:“我要是去了,只怕他就睡不好了。”轻叹了一声,命他收拾好卷宗,自己进入寝帐不提。许是思念太过,他又做了一晚上香甜的乱梦,所有的求而不得,在梦中都成了触手可及之事。

楚驭一向有晨练的习惯,翌日却直睡到金角吹响,才从梦里醒来。睁开眼时,颇有些恍惚,只觉身上汗淋淋的,那股甜腻缠绵的感觉更是萦绕不去,扰得他连起身的动作都比平常慢了些许。一出帐门,见元景牵着白马同别人说话,心里砰然一跳,只觉梦里被他亲吻过地方又烫了起来。只可惜元景一看到他,身上那股慵懒、闲适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笑容还未褪去,脸色已经拉了下来。

路上更是不言不语,态度比昨天还要冷淡。不过要说变化,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休息时步卒送上水袋,楚驭只递了一下,他就撇撇嘴,不肯碰了,脾气比任何时候都大得多。几个小卒见他如此无礼,均吓得面无人色,然而主帅却无半点动怒之意,微一点头,示意他们换一袋过来,忙诚惶诚恐地照办了。

楚驭也不知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思忖了一番,估摸着是他晚上没休息好,当下吩咐了一番,又派了几个心细的过去,几人还从未见主帅对谁如此上心过,私下奇道:“便是天子亲临,也不过如此了。”

孰料第二天,元景竟嫌恶的连跟自己并行都不肯了,借口“自去前面引路”,便跑的只剩个背影。这一日正行至通天涧。此处乃是渠犁最为凶险之地,山顶长满了百仞高的古木,枝叶横生垂下,如屏风一般,将天光阻隔开来,就是白日行路,也艰难万分,更不用说一进山谷,便有极冷的狂风扑面而来,眼前飞沙走石,视之不清。只得一条临近深崖、碎石嶙峋的小路可走。将士们纷纷下了马,改为步行。唯有元景还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无半点勒马缓步之意。方青唤了几声,他也只当没听见。

楚驭担心他担心了一路,见状心头一燥,再也忍不住,一勒缰绳,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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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内心:这熊孩子,不管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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