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竹孤寂自是明白自己的一双儿女来此何事，实不愿辜负二人一番心意，勉强笑道：“看这天怕是要下大雨，不如咱们便在这泡壶茶吧。”

兄妹二人自无不应之理，谈笑着便张罗了起来，亭中一应烹茶器具俱是全的，不过半刻，水已三沸。

竹丝雨素手执壶，温壶、放茶、洗茶，茶香方出，忽闻惊雷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竹思止望着亭外竹林，不禁吟道。

“应景，该赏。”竹丝雨笑着将茶杯递了过去，而后接了句，“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之后端起茶杯，看着竹孤寂笑抿了一口。

“爹可不会。”竹孤寂一边笑着，一边便伸手要来抢茶，竹丝雨哪里肯，伸手护住。

“那爹便使一招带雨字的功夫如何？不然说点和雨有关的故事也行。”竹思止笑看了会，出声解围道。

“看到这雨呀，我就想起你两个妹妹出生的那日。”竹孤寂话音方落，兄妹两便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爹爹赖皮，又拿这个充数。”

为了这口茶，哪怕赖皮，竹孤寂也是要说完的，“我站在屋子外头，就看那天上乌云是沉沉的往下压，那大雨是说下就下，顺着屋檐在我眼前流成了线，真就是和幕帘一模一样，雷声一歇，就听到你二妹妹哭声了；夏天的雨停得快，你三妹妹出来的时候，只有偶尔几滴，在空中一丝丝的飘。你娘听我这般说，便决定叫你两幕雨、丝雨。”

“爹你这次怎么漏了你在屋外挠心挠肺的急？”竹思止听罢忍不住打趣道。

竹孤寂闻言眸中黯了黯，竹丝雨一直在观察竹孤寂神态，自未错过，忙接道：“不如我们猜猜这今日这幕雨什么时候能变成丝雨？”气氛重又热闹了起来。

夏雨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彻底停歇，林中一片氤氲，竹香愈浓。

“你娘和幕雨来了。”竹孤寂放下茶杯，忽道。

竹思止一惊，顺着小径望去，片刻后，果见两个人影快步走来。

“虽是夏天，雨后还是莫受寒的好，你两是男子，阳气盛，坐会无妨，我与妹妹送娘回去。”竹丝雨一边说着，一边匆匆起身，迎了上去。

“娘，我等会和丝雨说，你别急呀。”竹幕雨跟在竹夫人身后，伸手想拦，却又哪里拦得住？

“娘，这儿湿气重，我们回屋吧。”竹丝雨迎了上来，劝道。可竹夫人哪里理她，仅用眼角瞥了她一眼，脚下不停，直直站到了竹孤寂对面。

竹孤寂站起身来，看着竹夫人，不语。两人相对，方觉竹夫人倒比竹孤寂显老得多，虽说竹夫人的黑发依旧如缎，皮肤依旧光滑，可她的神情太肃穆，衣服的颜色太暗沉，眸中更是无一丝生气，只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幕雨想出去玩。”竹夫人冷冷开口，对着竹孤寂只是通知。

“娘，不是这样……”

“闭嘴！”竹幕雨方开口，竹夫人便毫不犹豫地斥道。

“好。”竹孤寂这一声答得颇寂寥，而后转头对着竹丝雨吩咐道，“丝雨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和幕雨随便去哪逛逛吧。”

“让思止陪他，去北威武馆！”竹夫人的目光已是挑衅，语气更是不容置喙。

“柳府之事余波未平，让思止在家避几天风头……”竹孤寂似有些受不了竹夫人的目光，将视线向下移了又移，然移到竹夫人腰带处顿住了，目光复杂的望回了竹夫人的脸。竹夫人到此刻方有了些表情，却说不清是得意还是嘲弄再或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