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苏夜白(2/2)
楚清弦闻声抬起头,仰头望天思索了好一会才点头道:“如此最好。”
苏夜白把纪陌萧往床里一推扶起他,双手按住他的后心对楚清弦道:“既然你同这孽障命魂相牵,他昏沉着你那口气也提不上来,此去梵海谷路远山高,带着他路上不干不净的东西绝不会少,没有护心的神力别说施法,只怕你都到不了,你身上的鬼花我斩不断,只好把这东西弄醒,也算是助你一臂之力。”
苏夜白给纪陌萧疗伤,楚清弦从旁坐等,我便反复思考酆都大帝说过的话。
我若做得好回去便可以官复原职,若做得不好楚江王也要跟我一同连坐。
做得好就不用说了,无非是摸清失踪的生魂都去了哪里,再把纪陌萧给大帝拘回酆都听候发落,那做得不好呢,我如今占的是楚清弦的身体,楚清弦同纪陌萧之间有命定的嫌隙,若到了收妖的关键时刻,楚清弦的元神压住了我的元神我是不是会输?还是说,从一开始大帝就晓得,捉妖的关键便是楚清弦?
我思考了半个时辰,苏夜白忙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只听噗的一声,接着我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息,我躲在楚清弦的体内觉得丹田一暖,胸腔里一阵舒泰,估计是纪陌萧吐出淤血醒过来,护心的神力也回到楚清弦的身上。
纪陌萧悠悠睁开眼睛,一个锦衣的少年凑到他的面前,眼光中饱念着刻毒厉声问他:“醒了?来来来好好说说,你到底叫甚么?”
纪陌萧冷眼瞅着那少年并不答话,少年双臂一振将他重重抛回床上,纪陌萧的脑袋正磕在床架上,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他身旁的楚清弦替他道:“夜白你别这样,他叫纪陌萧。”
纪陌萧捂住胸口直退到床里,手在心口处按到一个洞,摸了一下竟直接伸入了胸腔,纪陌萧惊得一头冷汗低头去看,只见自己胸前赫然一个透明的窟窿:“楚清弦你这妖人!对我做得甚么妖法,你活腻是吗?快把本王爷送回府中!”
纪陌萧对着楚清弦大呼小喝,那少年腾身直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朝床柱上猛的一撞恨声道:“你以为你还是京城里的小王爷吗?我明白告诉你,你现如今便是那笼子里的鸟!甚么王爷?我才是王爷,王爷名叫苏夜白,你若再敢对小弦恶声恶气,看我不叫你生不如死!少在这里大呼小喝的废话!收拾收拾赶紧打包上路!晚一秒我扒了你的皮!”
天色微暗晓星盈盈,两驾马车驶出窄窄的院门,为首的是匹白马驾的锦车,殿后的是一匹栗色的老马拉的油布车身,锦车中摆着一张几案,案前置着一盏醇酒,苏夜白一手执着酒盅一手挑开车帘,望着一旁的油布车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对面的小沫眼眉一横道:“怎么,你现如今也嫌我家车破见不得人了?”
苏夜白小啜一口笑道:“我不放心小弦,放着这车不坐偏要守着那东西。”
小沫两道秀丽的细眉深锁:“我说我去照顾,哥哥偏不肯。”
苏夜白笑了笑道:“那东西现如今还胡涂着,若当真不糊涂作起乱来,别说你根本压不住,便是你与小弦二人合力也未必能行,我去还差不多。”
小沫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去?你是要去把他抽筋拆骨才行吧?是个人都瞧得出,你恨那王爷恨得牙根直发痒,你去照顾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纪陌萧躺在油布车里一凛眉:“楚清弦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可是这京城里的王爷,我若是一失踪,这方圆几百里不被翻了坟才怪,你还真以为能将我带出去吗?”
楚清弦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王爷说得只是人力并非神力,需知这世间分为天地人三界,又有阴阳之隔,便是翻又哪里翻得过来?”
纪陌萧望着楚清弦空蒙蒙的眼睛愈望愈上火,猛的一掌朝他面门击去,掌心快要贴上眼皮时才停下,楚清弦听到迎面而来的风声,很自然向后仰面躲了,但因为天生是个瞎子,所以躲也躲不利落,捉鬼的身手荡然无存。
纪陌萧的手掌停在他面前将信将疑问:“你真的是瞎子?甚么都看不到?”
楚清弦抬起空蒙蒙的眼睛:“确然甚么都看不到,我做法时能见到鬼,不做法时连人影都瞧不见,我劝王爷收敛些,如今你在屋檐下该学会低头做人。”
“见鬼?我难道是鬼不成?”纪陌萧对着他冷冷一笑。
楚清弦也不解释,脸上是自成一派风轻云淡的冷漠不争。
纪陌萧本来性子就不大好,楚清弦愈是看轻他,他便愈是心中有气,右手一使劲捏开楚清弦的下颌骨:“你就是不说实话是吧?叫你说句实话这样难?”
楚清弦也不是看起来那般好性子,拼死撞开他,闪身避到车身的栏板上。
纪陌萧又冷笑:“你不就是个瞎子吗?还真拿自己当圣人了不成?”
楚清弦两道柔顺的眉毛一立,清雅出尘的脸上显出一股煞气,声音是压低的但言词间透着决绝的恨意:“纪陌萧你别逼我,别忘记我当胸给你那一剑!”
楚清弦不提这个犹可,一提这个纪陌萧更是一股心头火起,倾身向前一把扣住楚清弦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车壁上:“不就一个算命测字的瞎子,人家不过是兴头上奉承你两句捉鬼师,还真拿自己当做捉鬼的天师了!真是反了,今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然我叫你立时去见阎王!”
说着纪陌萧指尖灌力,把楚清弦扣得几欲窒息,楚清弦也不吭声求饶,就那样倚靠在车壁上紧咬着嘴唇,纪陌萧瞧他抵死不从的样子更加怒火中烧,两只手都使上,把楚清弦往死里掐过去,我是瞧在眼底急在心里,又不能现形,又没有十足的力气去帮楚清弦,只得躲在他身体里干着急。
忽然纪陌萧低吼一声,按着胯下蹲下身子,头部重重撞到栏板上,楚清弦听着他倒地的声响扑过去,把他推倒在地摸过身边的垫子,没头没脑蒙上了他的脑袋,纪陌萧拼命挣扎,楚清弦死不放手,整个身子都压在他的脑袋上,几乎要把纪陌萧闷死,如此互为抵抗了半晌,楚清弦才抓开垫子,纪陌萧面如土色的倚在一旁,呼吸间尽是出的气大进的气小。
楚清弦紧咬牙关,煞白着一张脸从齿缝间挤出一句:“纪陌萧你最好给我放明白,我其实老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了!”
说着将手中的垫子扔到车壁一角,转过脸来双眼茫然的望向前方。
纪陌萧一手握住喉咙歪在他身前的地上,捂着脖颈狂咳飙泪的匍匐在地。
楚清弦默了一默又恢复如常的冷淡:“关于那紫昙开花的事,你若当真想听告诉你也无妨,你一直说家中有妖气妻妾夭折,殊不知这妖魔便是你自己!”
我和纪陌萧同时一惊,我心道大帝果然是晓得个中缘由的,果然是把我从酆都里轰出来好借机整我的,紫昙妖的消息连楚清弦都晓得,我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竟然是楚江王辗转打听才来知会我的,大帝对我的别有用心太明显了。
纪陌萧瞪大了眼睛,心下惶惶的犹自争辩道:“你胡说!我不信!”
楚清弦目光蒙蒙的望向前方:“王爷你就是那妖,吸人精血供紫昙开花。”
纪陌萧已经有些抓狂了:“你简直是一派胡言!你真是个发疯的瞎子!”
楚清弦的嘴角微微上扬,神色间透着轻蔑:“你才可笑,愚人不自知。”
纪陌萧有些发虚,嘴唇开了又合上,半天哑着嗓子道:“那你想怎么样?”
楚清弦又是微微一笑:“我想怎么样?我是卜者自当降妖除魔还世间太平。此去梵海谷便是你的末日。”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你不是也逼我捉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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