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胭脂泪（1/2）

楚江王离开之后，我一直茫然的坐在大厅里，看着院子里更加冷白的月光。

我把他对我说过的话，一句句提出来细细捋了捋，没想明白，反过来只听他弦外的反话重又捋了捋，还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总觉得他同我说话是欲言又止又不得不说，总觉得我对他的了解，不晓得是少在了哪一环上。

上半夜有两个当值的鬼丫鬟，负责睡前最终的洒扫整理工作，画卿颜这只公狐狸还没有回来，府里面少一个人，鬼丫鬟问我要不要给他留门，我说你们去睡就好，反正我不困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所以我来负责锁门，下半夜院子里的昙花在我眼前全部谢了个干净，画卿颜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郁垒起夜过一回，迷迷瞪瞪往外走，看我一个鬼抱着腿倚在大厅的圆柱子上吓了一大跳，赶忙跑过来问我是不是出了甚么事，我说我没事就想自己静一会，结果搞得郁垒心惊胆战不敢再睡，回房披了件外衫，又取了条毯子给我围了，一直陪我坐在大厅里等画卿颜回来。

我和郁垒倚着柱子并排坐了一夜，我不说话郁垒也不敢问，就一直僵着。

快五更天时画卿颜才心情低落走进门，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看起来有些发涩。

我看着他心情抑郁到极点的失落样子，做好了听噩耗看他变身的心理准备。

画卿颜郁郁寡欢，一路无话的走进门，从大门走上前院的石子路，从石子路穿过挡路的假山奇石，绕过花坛迈进月洞门，穿廊拨云走到大厅的门口，才扁着可以挂油瓶的嘴巴，翻身跃上我身边一张宽阔的扶手椅里。

第一缕晨曦映进来的时候，画卿颜盘在椅子上，噼噼啪啪掉下一堆大尾巴。

小小的圆毛身子盘在椅子上缩得圆滚滚的，一颗尖鼻子的小脑袋扎进腋下。

几条火红色的大尾巴搭在椅垫下方，摆动的很是无力，色泽也不太鲜艳。

昨儿晚上的事，只有我和画卿颜亲身经历过，所以我以上班要紧别耽误时辰为借口，把郁垒支回房去换衣服，又监督着他出门，才走过去蹲在画卿颜的面前，抚了抚他毛茸茸软乎乎的耳朵轻声道：“画卿颜，你怎么了？”

画卿颜从腋下抬起鼻头尖尖两眼斜斜的狐狸脸看了我一眼，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又张开嘴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头一扭又缩回一团。

我十分确定，画卿颜今儿是不想同我说话，也没有折腾我的心思。

但我十分确定，他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状态，正常的画卿颜是个话唠。

我又哄了哄他：“画卿颜你怎么了啊？一晚上不回来总该有个交代吧。”

画卿颜还是不看我，我又戳了戳他外露在一侧的狐狸脸：“你昨儿晚上不是被我们无常爷带去见酆都大帝了吗？那我们大帝是怎么说得？我为了等你回来给你留门一晚上都没睡，你总该透点口风给我吧？”

画卿颜浑身的狐狸毛立刻炸毛的耸了起来，两只斜斜的狐狸眼睛有些发红。

我从没见过他在变身的时候正式发火，所以不免有些心有余悸的不敢动作。

画卿颜朝我嗷嗷恫吓的叫了几声，声音里的憋屈大于委屈，我嘘了两口气又捅了捅他柔软的小肚子：“画卿颜你犯抽啊！不说就不说，做甚么朝我示威！你的太子殿下的死期被改动又不是我的法道，你跟我犯甚么横，我跟你说你这妖啊就是这一千年里造孽太多，你这叫恶有恶报时候已到，你以后少做点坏事就成了，我这是关心你才问你，你跟我又发甚么火！”

画卿颜终于被我说怒了，一下子从扶手椅里跳起来，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下死劲咬了几口，不过瘾又咬了几口，我没对他设防，冷不丁被他咬了几口，虽说有法力护体也还是受了伤，我嚎着打掉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蹲在地上，疼得眼泪快要下来：“画卿颜！你做甚么呀！我招你惹你了！你做甚么咬我！”

画卿颜一双狐狸眼睛里泛起厌恶的光芒，又对我龇牙咧嘴了一回，继续无趣的缩回扶手椅里，用蜷起来的小屁股和小尾巴根对着我。

我看着他对我冷情冷性的背影半晌，丝毫没理出个合理的头绪来。

画卿颜不喜欢我这事毋庸置疑，但画卿颜对我还远远达不到厌恶。

不对不是厌恶，他今儿早上对我已经远远超出了厌恶，是恨，他恨我。

我不敢再去逗弄他，只得收拾起自己破碎的衣袖和伤口捧着胳膊回房。

酆都的秋季多雨，天亮之后又是一个阴雨天，细雨轻寒阴雨连绵，楚江王不知何时已经出门了，留了听白驻扎在第二殿上留守，并没有与他同行，听送他出门的鬼丫鬟说，楚江王这一回去阳间，除了几把心爱的折扇甚么也没多带，两袖清风不带走酆都的一砖一瓦，想了想又加了句，还随身带走了昙华里的一朵昙花，问我是不是有甚么要紧事急着找他们王爷。

我说没甚么要紧事找他，就是想问问，问问之后也没继续说下去，我要问他甚么？我有甚么可问他？难不成是要问他，等他公事办完回来如何处置我？

隽尘居里昙花掩映落叶纷纷，雨水汇集在房檐上，顺着滴水槽连成一条断珠直线，举头四望酆都万里的天空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笼在我和他身上的水汽。

素日里楚江王在府上镇宅，一应大小家事井井有条，也没甚么不妥。

谁知他这一走区区不过两日，府里便开始有些鸡飞狗跳杂乱无章的兆头。

本来我那新府邸一直由他监工，结果他撤了跑去阳间，便得由我继续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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