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花间酌（2/2）
银霜的道行已经超过三百年，妖印褪去可幻化为人形离水捕食，但是妖也有妖的麻烦，白日里阳气太重，不足五百年的道行是承受不起的，朱彤只有两百年多年的道行，头部的妖印仍然清晰可辨，压根就骗不了妖，夜箖才修行了不到一百年，因而黑斑密布，别说是捕食就连离开水都办不到，小暑那天夜里，她们遭到其他水妖的围攻身负重伤，合力脱险后只能畏缩在河岸边，碰巧浅溪经过保了她们一条小命。
不过妖就是妖复原能力强得很，不出半个月她们便大伤已愈，浅溪的危险也随之到来，有一夜，银霜在浅溪的书房外站了一小会，同一时间绯莲也在浅溪的书房中站了一小会，然后白衣的银霜带着杀意的凌厉目光顿住了，紧握的右拳松开，悄无声息的走回池塘。
“银霜姐姐回来了！”
“姐姐下手真快呀！”
“那人碰不得！”银霜望着她俩面无表情的道。
“为何？到手的猎物呀！”夜箖满脸的疑惑。
“妹妹要是不甘心，我们可以试试自己下手，何必非得求银霜姐姐出手呢？”朱彤的眼角一闪。
“我们都不能离开池塘如何接近他？”
“我们出不去可以引他过来呀。”朱彤贴着夜箖说起了悄悄话，夜箖听着渐渐眼带笑意。
“可是，银霜姐姐不会同意的。”想起这个夜箖低垂着头很失落。
“为何要让银霜知道呢？那画师天真至此，可见有纯净的灵魂，至少也能抵个一百多年的道行，银霜不稀罕我还稀罕呢！”
翌日清晨，浅溪见池塘上溅起一小叠水花，便走近了过去瞧，朱彤和夜箖贴着水面挥动腹鳍，尾鳍随之有节奏的扭动，浅溪觉得欣喜伸手想去抚摸，手指刚蘸上水，那两尾锦鲤忽然急速后撤划出两道波痕，顺着波痕看过去，银霜正躲在另一头，浅溪温和的笑起来起身回房。
“我先前已经说过的话，你们都不记得了？”银霜暴怒。
“银霜姐姐，为何不能碰他？”夜箖觉得有些委屈。
“姐姐消气妹妹们是一时手痒，忍不住想试试自己捕食。”朱彤一脸虔诚。
“你们想自己出手也可以！但是别碰他！”银霜的语气还是那般坚定，但是仍然不愿意提及原因。
“朱彤姐姐，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夜箖略带无奈的摆了摆头“毕竟银霜姐姐的道行最高，我们不能硬来，再说，以前在河里要不是有她护着……”
“哼！当初需要靠她保护的是你又不是我！”朱彤喝断了夜箖的话“我若收了那家伙，道行就同银霜不相上下，到时她能把我样？”朱彤似乎想起了甚么又斜了一眼夜箖“你告密要赔上一百年的道行，你自己想想到底值不值。”
夜箖有些颤抖轻轻答道：“朱彤姐姐，我明白的。”
到了夏至，浅溪常常踏着月色在院子里踱步，一日浅溪走近池塘边去瞧锦鲤，朱彤迅速向浅溪游过去，浅溪见朱彤靠近高兴的卷起袖子，但又记起半年前曾经吓退了她和夜箖，刚伸出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朱彤游到池边，憋了一口气将头探出水面，对着浅溪瞪大了眼睛心中窃喜，等了大半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正准备向浅溪施法，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回水下，银霜飞扑向朱彤，她们盘旋着，激起的水花溅了浅溪一身。
浅溪笑了笑径自回房，天亮时照常来瞧她们，还未走到池塘前便僵住了，朱彤漂浮在水面上，目光中只有沉沉的死气，一时间池塘上下同时弥漫了悲伤得气氛。
“若是考虑到是这样。。。。。。”银霜咳了一口血“我应该放朱彤一马的。”
“银霜姐姐你伤得很重，先别劳神了！”夜箖抱着银霜轻声安慰。
藩镇割据，战火纷飞，邻里们都携着家眷躲到远方去避难，浅溪也想过要带绯莲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但每次望见池塘里的锦鲤就迈不开脚步，多次挣扎多次同绯莲商定，浅溪还是决定留在这里与锦鲤们共存亡。
“银霜姐姐，浅溪真是一个好人，我觉得我好像……”
“夜箖，为情所困重则灰飞烟灭，尤其是你道行还那么浅。”
战乱打打停停，浅溪也从开始的担惊受怕，到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
夜箖对于绯莲始终有所芥蒂：“银霜姐姐，我的心好难受！”
银霜的眼神也很黯淡，声音中都是郁郁寡欢：“你又陪不了他，既然陪不了至少要让他开心，他就算不选她也不会来选你。”
“姐姐，我会一直伤心下去吗？”
“不会的，有姐姐陪着你呢。”
“着火了！好大的火呀！”一阵尖叫打破了入夜后的宁静，人群中有呼救的声音，是绯莲的哭喊声。
“银霜姐姐，怎么办啊？”
“这么下去，池塘的水怕是要烧干了，姐姐带你去有水的地方。”
一阵轻雾腾起，池塘里的两尾锦鲤同时消失无踪。
“夜箖，这里安全了，姐姐回去救浅溪去去就来。”
“姐姐你别去了，你不要再为了浅溪冒险了。”
“你都晓得了？”
“姐姐你说会过去的，姐姐道行那么高能放下的！”夜箖的声音几近哽咽。
“夜箖真聪明一点就通，姐姐虽然道行比你高，但终究只能做一个傻子，更何况是答应了绯莲的事，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然不要答应。如果浅溪晓得绯莲快要死掉了你说他会怎么样？如果我来把这场戏演下去呢，他又会怎么样？”
察查镜一灭，眼前炽烈的火焰便消失殆尽，楚江王收了我手中的镜子，感慨了一句：“那锦鲤当真是只有情有义的妖，她用自己全部的道行换了浅溪的阳寿，可惜妖鬼动了情必然化为灰烟，这是它们的命数。”
我盯着已经完全变成乌黑色的镜面顿了顿：“也就是说，绯莲始终只是绯莲，锦鲤妖也始终只是锦鲤妖，锦鲤妖是答应了绯莲要一直保护浅溪，所以绯莲死掉之后她就继续把这场戏演了下去，这事只是浅溪不明白，是这样的吗？”
楚江王的情绪看起来波动有些大，眼神也没了素日里的沉稳持重：“嗯。”
“绯莲晓得浅溪喜欢锦鲤，恰巧那锦鲤也喜欢浅溪，又是个可以长生不死的妖，于是绯莲就把自己快要死掉的事告诉了她，并请她幻化成自己，把她对浅溪的爱一直延续下去，是这样的是吗？”
楚江王抬起头望了一回房梁，对着黑洞洞的大殿长长叹息了一声：“对。”
“浅溪直到死也一直以为绯莲没有死，以为绯莲化成了妖陪在自己身边？”
这一回楚江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问：“你想告诉他事实吗？”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