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怜香伴(2)下(1/2)
“你又从梧桐台凫水过来的吧。”
天早已亮了些时辰,我缓缓睁眼,一颗倒立的人头正牵弄我披散的长发。
我费力地翻过身让人头摆正,喉咙沙哑,“你找我?”
“为什么是找你?不能是偶遇吗?”他挑眉,把外袍脱下抛上树冠,“说也奇怪,你长年这样光溜着身子,也未见你害过风寒。”
我讥讽道:“你当了太子后行程精简不少,一般下了朝就出宫,偶尔留下与我们玩乐也掐算着时辰,你还有那闲心来玄机林里漫步?”
“当太子后我确实少了很多闲暇,”诸儿略做停顿,似是回忆做太子以后的生涯。“不过我确实还有闲心来这散步,倒是你没怎么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我披上外袍后又躺下了。
“上次你叫我帮你找来万象宫五十年的宗卷,查到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原是我多疑。”合上眼,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最近怡香园排了出新戏,轰动临淄,你要不要去看看?”
“没兴趣。”
“是你最喜欢的剧作师李渔写的,叫《怜香伴》,讲的是两个女子为厮守终身共嫁才郎的故事。”诸儿用食指拖着下巴:“情节可堪猎奇,难怪上演当日就座无虚席,本来怡香园顾忌这是出亚文化题材,只打算演七天,现在看情形要加场到一个月呢。”
戏园的粉犹胜妓院,金光恣意流淌,是帝王铸在冠上誓要昭告天下的辉煌,朱红放声歌唱,是新娘涂在嘴上妄图永不褪色的唇妆。分明得好像这两种世上最灼热的颜色不需要任何过渡一样。戏子头顶繁重浮夸的珠鳌,身着矫揉造作的服装,扇合浓墨勾勒的眼角,比划多情缠绵的指梢。或为忠臣奸你,或为痴男怨女,出场便知。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惊天动地,转瞬皆空。
它醉生梦死,它纸醉金迷,它隔江尤唱,它粉饰太平。
“瞧,那是本剧的花旦之一,叫曹语花,身带体香,长年借居庵中。这日,有夫之妇崔笺云与郎君来庵中参拜,夫君巧遇昔日同窗如今已成学士,为谋前程上前叙旧。把新婚妻子崔笺云抛在一边。崔笺云有些烦闷,便在庵中四下走动,如此,巧遇了曹语花。”诸儿根本不好戏曲,却热情地解说起来。
崔笺云正是烦闷之际,捡起地上的树枝毫无怜惜地鞭打庵里才开的花。曹语花上前制止,靠近她时,笺云感到一股幽香袭来,烦闷的心绪蓦然幽静。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直到老尼出现,将曹语花带回庵中。崔笺云不舍,只能依依嗅闻空中遗留的一片香。
曹语花回到庵中,尚不知崔笺云心意,只是回忆起白日里来庵中参拜的鸳鸯成双,不由深闺怨起,顾影自怜,“之子桃夭得所归,春风已不负芳菲。青帝愿留长作主,莫教飞!”尤其唱到飞字时,那腔调婉转绵延,绕梁不绝。“(丑拜介)“桃李纷纷都嫁尽,问天何独老香梅?”
诸儿:“这花旦唱得不差,怎么一个个看得瞌睡不止?尤其坐在前排的那些官人,他们进来时可是动了大排场,一口一个来捧角儿的场呢。”
“可能是看多了这样的春闺哀啼觉得无聊吧。”
“这解释牵强了些,要知道男人就是喜欢看女子思春时对自己欲罢不能的样子。”
我扫了一眼底下的观众,确实男子居多。“虽然是同类,但哥哥一人心声怎么能代表天下男人。”
“咳咳,哪有。”
而崔笺云回去之后梦寐思服,总是回忆起那日沁透心脾的体香,便再去庵中,以看相之名借机亲近。曹语花察觉这位夫人紧握自己的手良久,不由红了脸,窘迫地将手抽出。那以袖捂脸,兰指欲脱的娇嗔样惹得台下的观众垂涎三尺。
崔笺云得知语花空闺哀怨,便常来慰藉,诗文相对,眉目传情。
【仙吕过曲•醉扶归】“莫不是为麒麟絮絮将神祷?莫不是诈鸳鸯故故把人熬?莫不是玉人何处教吹箫?莫不是嫦娥应悔偷灵药?莫不是鹿车怪我不同镳?因此上香车不肯归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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