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离换生（2/2）
现在，场上寂静，没有人敢随意离开，因此，不会有动作，她现在走，是不会被发现行踪的。
可是，她能去哪呢？
她不能回轩泠府，因为她心思太过单纯，万事都想的太过简单，因此，她会想要出来寻找自己。不说沈昭辰能不能打得过她，能不能和她把道理说明白，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这么一来，这孩子很有可能遛出府，来寻找他的踪迹。
她只听他的话。
卓钰被他用赤心牌保住性命，明的地方不会有人再为难她，但暗地里却不会平息。能让他用出赤心牌，在他人眼中，这一定是个重要的人物，因此，卓钰相当于每日都处于危险之中。
现在的场面，他不可能去告诫她不得出府，倒不如将她赶走，直接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让卓钰放弃对他的寻找，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一种做法。
可七年之情，真的能就此断掉么？
苍陌浔不敢笃定，却必须去斩断。
这场大会即将结束，现在，是最后的时刻。
苍灏还在惊喜苍陌浔居然没有拒不相认，却见他突然拔出自己的剑，剑锋指向那个小女孩。
没有感情，目光冰冷，冷的渗人，还有一丝狠厉。
苍灏一惊，本能问道:“你干什么？”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亲手把剑指向自己的徒弟。
他到底在做什么？众人有的疑惑，有的惊奇。
而卓钰的眼里，闪着惊骇与疑惑。
她没有愣神，因为早就被苍陌浔吓得习惯了，面对现在的场景，她第一反应，就是困惑。
师父，这是要杀她？
七年前，师父动了杀念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
救了她之后，又要杀她？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看到卓钰眼里的恐慌，苍陌浔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疑，但还是立刻把剑锋对着她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师父……”卓钰的喉咙有些哽咽，声音发颤，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为什么……又要杀我？”
她说的是，又。
苍陌浔的手一顿，风轻云淡道:“我说了，他人无权决定你是是生是死，但是，我有这个权利，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理由。”
“是因为我，师父暴露了身份么，所以，还是要杀我。”卓钰颤颤道。
“是。”这是个实话，但，不是杀她，而是间接的救她。
卓钰努力掩盖自己的抽泣，但眼泪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这么多年，这才是她的第一次哭泣，不仅是无助，更是悲伤。
原来，在师父心里，她的生命，还是可有可无，本以为多多少少有了些改观，可到如今才发觉，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空想。
苍陌浔的手紧握着剑柄，心中五味杂陈，面对卓钰的眼泪，这是他头一回，有了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可是，不得回头。
“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从今以后，你不得出现在我身旁，我们再无瓜葛。”
这是苍陌浔临时步的棋，只要这一步走好，这件事就算成功了。
可是，他的情太淡了，又不习惯站在他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丝毫不知道，他在卓钰心中，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他尚且对她有着一丝不舍，那她呢？
“师父，我不离开……”卓钰根本不知道苍陌浔的心思，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离开师父。
“我不是让你离开，我是让你，滚。”这是苍陌浔的回复。
“我不要，不要……师父我错了，不要让我走……我以后一定听话，不随意跑出府，努力习武，只求师父，不要赶我走……哪怕是死，我也要留在师父身边。”
苍陌浔举着剑的手，生生僵住，不知是该气她的无知，还是该感动她的宁死不离。
“你……”苍陌浔压下情绪，把心一横，沉声道，“你若再不走，我便将你逐出师门，你连这声师父，都免了吧。”
“不要！”卓钰猛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苍陌浔的眼睛，眼里带着哀求。
苍陌浔只做无视:“要么，你现在就走，要么，我便将你逐出师门，然后，杀了你。”
“师父……”
“我让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苍陌浔持剑吼道。
卓钰浑身一颤，看着面带杀气的苍陌浔，心底最后一道线，一个幻想，也消失了。
师父说话，一直都是淡漠的，就像参透万物后，任何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冷静，沉稳，而刚刚，师父对她说话，几近怒吼。
她惹怒师父了，现在师父命令她离开，不然就要杀她。
这些都没问题，她的命早就是师父的了，可是，她不要被逐出师门。
她不要做一个弃徒，她要师父，永远是她的师父。
可是，若真的离开了，以后还能相见么？
“师父，若我走了，我们以后，还能见到么？”
苍陌浔微微一怔，看着卓钰满怀期盼与悲伤的眼神，决绝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若有缘，定会再见。”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来。
“那，我还是师父的徒弟吗？”
“只要你做到我刚刚说的话，你就永远是我的徒弟。”
以身份，换离别，以离别，换生存。
“我知道了……”卓钰突然往后一退，双膝跪地，朝苍陌浔，踏踏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其实，她刚刚说的话，也只是垂死挣扎一般，就像即将溺亡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那根稻草，就是她内心深处，最低的，奢望。
也就仅此而已，一般人，都抓不住那根稻草。
多说无益，师父的决定，无人能挽回。
没有杀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可是师父，若我坚决不离开，你真的会杀我么？
若我离开了，师父，多年后，你还会记得我么？
父子相认，师父，以后，你会踏入江湖么？还是和从前一样，避世尘埃。
师父……我其实，宁愿死，也不愿离开。
可被逐出师门，对我来说，比死，更难受。
师父，你很少叫我的名字，从前，包括现在。
那，什么时候，你出现在我面前，还能再唤我一声，钰儿。
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一句。
“师父，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