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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沟里的粮食眼看着就要成熟, 章素素闲暇时候在城郊的三家磨坊转悠了两三天失望地放弃了这条路。
城市居民的粮食基本上都是成品不必经过磨房这道工序, 农村现在全是大食堂，每个村子来磨房磨面的都是固定的, 成年人不说因为经常光顾和磨房的工人还都熟悉的很，谁是哪个村子的都说得上来。
她要是再高点, 还能假装是更远一点的村子里的，可就她现在的五短身材, 章素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转身，忍痛放弃了这条路子。
进不了磨房, 村子里的碾子也没法用, 那些碾台一般都在村子的热闹地段，白天有人，晚上有狗，完全没法下手，这条路也是断的。
章素素抓抓脸, 愁得不行，现在能换到的粮食越来越少, 质量也越来越差，昨天她换回来的棒子面里竟然掺了一多半儿的糠皮子, 姚老太太用细筛子过了两遍, 一斤玉米面只剩了不到四两。
熬的粥里放的菜也越来越多, 若不是还有土豆和红薯嫩玉米顶着, 守着一荆棘沟快要成熟的粮食，她都得饿肚子了！
正是要劲儿的时候，玉米地里还得再浇一遍水，土豆和红薯还能再搁搁，大豆却该收了， 悻悻地章素素进了东郊林子……
还不到周末，林子里却一扫往日的寂静，有了些清脆的人声。
“素素！”是电厂家属院的小伙伴，比章素素大一两岁的张红，刘爱华，王梅三个小姑娘。
“红红，爱华，小妹，你们这么早就放学了？”章素素说着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应该还不到三点，而今天是星期三……
“我们请假出来挖野菜，你也来挖野菜吗？”
“快，到这儿来，这边有好多！”
红红惊喜地叫着，招呼三个人到她哪儿去，章素素提着她的小篮子慢悠悠地跟了过去，揭开盖子，把小篮子朝着小伙伴儿递了过去，她从小没少受小伙伴儿们的照顾，自家有了新鲜的吃食，章素素自然要给小伙伴儿留了一份儿。
“是草莓！”
“真好看啊！”
“这就是草莓啊！”姚家的草莓闻名整个电厂家属院儿，听说酸酸的天天的，好吃极了。
三个小女孩儿围着装了草莓的小篮子叽叽喳喳地嬉笑个不停。
“可真好吃啊！”
“比苹果还好吃！”
“我明年也要种两颗草莓。”小妹啃着一颗草莓让章素素给她留种子。
“我要，就放在我的窗台上，等长出草莓来，既能闻香味还能吃草莓。”
“素素，我能带两个回去给我哥哥吃么？”爱华上头有两个哥哥，平日里最疼她，吃的穿的，都让着她，她有了好吃的，也想跟哥哥们分享。
另外两个也不说话了，齐齐地看着章素素，她们也有兄弟姐妹……
“你们三个平分！”章素素笑嘻嘻地说道：“我家还有呢。”
“这么多？！”红红惊叫，小篮子里的草莓少说也有好几十个呢。
“要不，给红梅她们也分一点？”小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章素素的，她们这一片儿年龄相差不大，玩到一起的小伙伴儿有二十来个，大部分住在电厂家属院，有四五个住在姚家这一片儿，都是从小结伴儿漫山遍野挖野菜疯玩儿长大的伙伴儿。
“行啊，嗯，你们先吃，剩下的大家平分，大江哥他们我另外从家里拿了再给他们。”章素素点点头。
红红从不远处扯了一些柳条回来，她手巧，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编出了一个小小的柳条篮子，篮子里先垫了了些她们小篮子里的野菜，才一个个的把草莓腾到了柳条篮子：“不算咱们吃掉的三个，还剩下三十二个，咱们院儿，算上咱们仨一共是十六个，每人两个，还剩下两个。”
“咱们四个分了吧。”小妹看着红彤彤的草莓，口水都旺盛了起来，刚才吃的太快了，她都没尝出味道来。
三人六只眼睛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章素素。
“好啊，咱们四个一人半个。”章素素说着从柳条篮子里挑出一大一小两个草莓，大的那个塞给了爱华，小的那个塞进了小妹的嘴巴里，笑道：“我家还有呢，回去还能摘着吃。”
爱华在大草莓的尖儿上咬了一口，剩下的塞进了红红的嘴里，四个小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
吃完了草莓，才想起正事儿来。
不用看，那片长得极好的荠菜还是她打理过的呢，方圆一米半，一颗杂草都没有，一颗颗荠菜长得整齐水灵，像个小小的荠菜园子。
对这片林子，章素素熟悉得如同自家小院，虽然没夸张到熟悉每一颗小草，但是哪儿的野菜得再催催，哪儿的土豆得再浇点儿水，哪儿的红薯争不过野草得清理一下，她了如指掌。
是的，林子里有她种下的红薯土豆，其实，不止这片林子，整个东郊方圆二十多里的荒野山沟里，稀稀拉拉的章素素都有随手种下一些作物，有土豆，有红薯，花生，南瓜，冬瓜……凡是不需要花太大功夫打理，又能藏得住不易被人发现提前祸害了的作物，基本上她都种了一些，经常地路过的时候打理一下，长的竟也不错。
“哈哈，这么多，素素你好命赶上了，咱们四个分分够吃一顿的了。”红红高兴的直拍手。
“我姑姑昨天送来二斤榆皮面，这些荠菜正好让我妈给包一顿玉面饺子吃……”红红一双手跟切草机一样，快速而整齐地切割着地上的荠菜。
“饺子啊……”提起饺子，刘爱华口水都止不住了：“我还是过年的时候吃过一次饺子，好香……”
“瞧你那样儿！明天我偷两个给你。”红红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不过对于小伙伴的馋样儿，已经司空见惯，并不惊讶。
“行，我拿窝头跟你换。”刘爱华咽了咽口水，提起好吃的，手下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我也要一个，我拿一个土豆跟你换，我弟弟昨天半夜做梦喊饺子了！”小妹有两个弟弟，大弟跟小浩子同岁，当年章素素还跟着老太太抱着小浩子去蹭过奶。
“你们仨都有份，一人一个，素素明天下午一点半在家属院门口等我。”四个人中只有小她们一岁的章素素没有上学。
“嗯嗯，我也拿吃的跟你换。”记忆力，这并不是第一次和小伙伴偷偷的换吃食，她以前年纪小，家里穷，更多的是白吃，这一次，章素素思索着自己该给小伙伴带点什么吃食作交换。
“不用，我都吃了好几个草莓了。”红红摆摆手。
“好啊，下次果子红了，我再拿给你们吃。”
……
一小片野菜没花小姑娘们多少时间，不一会儿，就全采进四个小篮子里了。
时间还早，天儿也不冷不热，正贪玩儿的小丫头们并不急着回去，便在林子里逛着玩儿。
看着东摘一朵花，西揪一片叶儿，满林子乱逛，红红信誓旦旦的要找鹌鹑蛋，言说她五岁那年就找到过一窝，装了满满一兜子，结果在回去的路上被忘了哪个小伙伴一拐子撞了个稀烂，蛋没吃成，弄脏了衣裳还被老娘打了屁股……
三个小姑娘拉着章素素满林子乱转，章素素很忧愁他那些藏在草丛里还未长成的土豆红薯们……
果不其然！
“啊！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小妹扒开一丛长得极茂盛的青蒿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大叶藤蔓植物。
“是南瓜！”爱华认识这个，她妈在厨房墙角里也种了两颗。
“看！还结了小南瓜！”刘爱华扒拉着叶子找出几个还顶着半枯萎的黄花的小儿拳头大小的小南瓜给她们看。
“能吃吗？咱们分了吧！”红红两眼晶亮，已经开始数小南瓜的个数了。
“长大了肯定能吃，我家每年都吃南瓜饭……”至于小的，刘爱华犯了愁，没见人吃过啊。
“会不会有毒？没长成的小西红柿就不能吃。”小妹不确定地举了个例子。
“那就等它们长大了再摘。”章素素心疼地看着红红手里被揉捏得有点蔫的小南瓜，刚才还水灵灵来着。
“可……万一被别人摘了怎么办？”红红心疼地看着手里的小南瓜，舍不得放手，七个呢！
章素素扬眉，一拍胸脯保证：“没事儿，我天天来这儿呢，保证丢不了。”
红红纠结地看着地上一个个的小南瓜，舍不得放手。
刘爱华看不得她那小家子样儿：“行了，瞧你那样儿，这么小的南瓜就是能吃，够你几口吃的？还不如等它们长大了再摘。到时候，一个都够一家人吃一顿菜了。”
几个人把青蒿挡回去，可怎么看怎么不保险，隔着青蒿，打眼一瞅，就能看到南瓜藤的大叶子，扒拉一下青蒿，再一看，完了，小南瓜顶上的黄花儿都露出来了，怎么办？
三个小姑娘愁坏了……
章素素看着三个趴在地上的小姐妹，愁得不行：“放心吧，只要不趴着凑到跟前，就一定发现不了……”那青蒿被她催得多大啊，味道还那么难闻，谁那么想不开趴一丛青蒿跟前啊……
“是吗？”三个人不大相信，“小妹不是一下就发现了吗”
章素素气结，我也没想到还有人去闻青蒿的刺鼻气味啊……
“要不，咱们扯点草给它盖上……”
“扯一样的青蒿，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哈……这个主意好，快走，咱们多扯点青蒿，盖厚一点……”
微微的细风里，地上团成一团的南瓜藤叶子轻轻地颤抖着……
章素素不忍直视的喃喃自语：“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南瓜藤……”
“真的？”
“走走走……找找去……”
“我有经验，跟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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