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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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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刚过卯时, 晨曦透过碧纱窗投入屋内, 墙角博山炉飘出袅袅香烟, 依旧盖不住满室清苦的药味。</p>

孙匡背靠软垫半躺于榻上,虽已是仲春,身上仍盖着两层锦被, 瘦削的脸庞呈现病态的惨白。</p>

吴夫人坐于榻边, 孙权和孙尚香站在母亲身后,看着曹氏服侍孙匡服药,都难掩担忧关切之色。</p>

汤药太苦, 孙匡才吃下半碗, 便蹙眉轻轻摇头,示意自己着实吃不下了。吴夫人低叹口气, 亲自接过药碗, 孙匡才强撑着把剩下的药喝完。</p>

孙匡缓缓躺回榻上,吴夫人替他捻了捻被角,就像小时候哄他们睡觉那样,隔着被子温柔地拍了拍,孙匡看着母亲灰白的发, 憔悴苍老的面容, 又想到自己年命不永,无法再侍奉报答母亲, 眼中就不由沁出泪, 滴落在丝枕上, “母亲, 孩儿不孝,从小到大无一时不让您为我忧心……咳咳……恐怕还会先您而去,无法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p>

接连失去两子,眼看小儿子又病入膏肓,吴夫人心中哀恸无可复加,面上却还是勉强露出笑容,轻拍着他的手道:“傻孩子,别乱想,好好养病。”</p>

孙权略微上前一步,立于吴夫人身侧,亦望着孙匡温声宽慰道:“四弟放心,二哥已派人去许都请华大夫了,神医妙手回春,定能治好你的病。”</p>

“是啊四哥,你忘了华神医救治周幼平的事吗?”孙尚香跪坐到榻前,握住孙匡的手,急切道,“受了那么重的伤,神医都能将他从鬼门里拉回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放弃啊。”</p>

孙匡清楚自己的身体已近油尽灯枯,早已无好转的奢望,还剩数月可活亦或是一两年于他而言都无意义,若说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关心爱护着他的母亲、兄妹、妻子,可是再不忍心、再舍不得又能如何?</p>

命数天定,人力岂能更改?</p>

孙匡心中怅惘难言,但为了不让亲人担忧,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道了一声“好。”</p>

其实除了孙匡自己,吴夫人、孙权、曹氏,乃至孙尚香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希望太过渺茫,如今也只能尽人事以待天命。</p>

从孙匡房里出来后,孙权和孙尚香一左一右搀扶着吴夫人回房,侍从婢女们垂着头远远跟随在后。</p>

庭中百花盛开,林木葳蕤,明明是春光正好,可在府内处处遍挂白幡、披麻戴孝的情景下,这明媚春景反似比冬日还萧瑟清冷。</p>

见母亲满面愁容,孙权心里虽同样的忧愁苦闷,却还是尽量不在面上表露出来,轻声劝解道:“母亲不要太过忧心,保重身体为是。”</p>

吴夫人仍是紧锁眉头,“你们都是我的孩儿,哪个不让我忧心啊?”说着长叹一口气,眯眼望向蔚蓝无际的天空,喃喃道:“或许只有等我入土那天,才能不为你们操心了吧……”</p>

“母亲——”孙权和孙尚香异口同声唤道,神色语气中透着惊惶。</p>

母子三人都停下了脚步,孙权垂下眼眸,眉峰轻皱,喉头滚动,似在努力控制情绪,可在母亲面前,终是难以压制涌上心头的悲戚和愧疚,“都是孩儿无能,大哥临去前要我孝顺母亲,照顾好弟妹。可我没有护三弟四弟周全,也没能让母亲安享晚年,我有负兄长的嘱托,更有负母亲……”</p>

话未说完,孙权已是落下泪来,哽咽难言。在旁的孙尚香更是不停抹眼泪,小声啜泣。</p>

吴夫人见此也是双眼含泪,握了握儿子的手,又摸了摸小女儿的脸,叹息道:“是母亲失言,惹你们伤心了。”</p>

过了一会,母子三人情绪稍微平复,吴夫人轻轻拍了拍孙尚香的手背,忽然道:“突然想起来,你大嫂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带着孩子来请安,这会儿应该候了许久了,你先去陪她们说说话,我还有话和你二哥讲。”</p>

孙尚香忍住泪意,点点头,向吴夫人和孙权行过礼后,先行一步。孙权继续扶着吴夫人缓缓在廊下走着。</p>

须臾的沉默后,吴夫人开口道:“权儿,创业难,守业更难,母亲知道你不容易,你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不如父兄,害怕守不住父兄交到你手上的基业,是吗?”</p>

孙权微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p>

吴夫人轻叹口气,平视长廊尽头的方向,缓缓道:“策儿临终前曾说,统兵攻战,你不如他,举贤任能,他不如你。为君之要,重在知人善任,这也是你之所长,无论何时,都不该弃本逐末、轻重倒置。”</p>

孙权缄默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母亲所指为何,不由在心里默然一叹,面上还是陈恳颔首道:“孩儿明白。”</p>

吴夫人顺势反问道:“你既然明白,为何还关着那个沈家人?”</p>

“是小妹告诉您的?”孙权虽如此问,脸上却毫无犹疑之色。</p>

为了避免母亲忧思过重,孙权早已下令臣子和亲随不得向太夫人透露此事。知情人中能罔顾他命令的,不用猜,只可能是孙尚香。</p>

吴夫人摇头叹道:“就算她不告诉我,你以为又能瞒我多久?”</p>

孙权垂眸沉吟片刻,低声回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母亲贵体违和,孩儿只是觉得,不该再拿这些小事来烦扰您。”</p>

“这怎能是小事?”吴夫人皱眉看了他一眼,正欲再言,突然却咳嗽起来,孙权忙帮她抚背顺气,吴夫人止住咳嗽,摆了摆手,继续道,“沈友作乱的前因后果我都清楚了,你当庭揭露其罪是对的,可为何在处理沈氏族人的问题上偏偏像你大哥当年一样犯了糊涂?”</p>

吴夫人言下所指,自然是当年孙策初平吴会之地后,因一时气愤要杀会稽功曹魏腾的事,那时她不惜以死相胁,站在井边对孙策说:“大业未竞,理应对贤士部下以礼优待,魏功曹虽刚直犯上,但于公无过,今日汝杀之,则明日人皆叛汝,吾不忍见他日大祸临头,宁愿先投井而死。”吓得孙策当即释放了魏腾。</p>

孙权当然还记得那件事,其实当年孙策以雷霆之势扫平江东,遇到的反抗势力并不弱,孙策也因此诛杀过不少名流豪强,而吴夫人规劝孙策,救护名士之事远不止这一例。</p>

母亲旧事重提,是想劝他放了沈仪。</p>

孙权明白母亲的用意,却未立马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吴夫人话题一转,又问道:“建安二年,曹操南征宛城,张绣降而复叛,致使曹操长子曹昂及大将典韦战死,可当两年后张绣再次投降时,曹操非但没杀他,还厚待重用他,为何?”</p>

“因为当时袁曹大战在即,曹操内忧外患,只能选择拉拢张绣。”孙权迟疑了片刻,声音渐低,“还有……”</p>

“还有一个原因,曹操爱才啊。”吴夫人替他接了下去,面色平静道,“成大事,绝非一人之功,而能成大事者,必得能人志士辅佐,曹操爱才惜才,善用人才,所以能以弱胜强大败袁绍。”</p>

“权儿,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曹操早晚一统北方,到那时,他就会将兵锋对准荆州和我们江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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