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的人（1）（1/2）

就这样，娉婷第二次来到了司刑寺，不过这一回就不一样了，她可是被请来的。

进了府衙，自有一股阴森之气袭面而来，娉婷环顾周遭，感觉黑沉沉的夜色缓缓压向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怎么？薛娘子和尸体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也会害怕这地方啊？”顾长榛漫不经心地说着，负手一直走到最前的桌案边。“难道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喂！你少乱说啊。还有，我不许你再把我验尸的事情老挂在嘴边，这样真的很败坏我清誉的好不好！”

顾长榛微微颔首，唇角噙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眼神却潜藏着冷峻。他一撩衣摆，在桌案前箕坐下来，道：“这倒是我疏忽了，正经人家的女子还真做不来这行。”他状若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又说：“可见薛娘子实在不同寻常。”

娉婷凛然一笑，她焉能听不出这人话中之意，冷冷回应道：“顾寺丞既然对我带有如此偏见，那还找我来做什么？”她顿了一顿，忽然察觉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氛，转头回看，府衙门口已经守了两个衙役，另有两列衙役从府衙的偏门里小跑出来，分列大堂两侧。

“你这是做什么？”

“薛娘子难道没看过国朝的《垂拱律》？提供假证，蔑视朝廷律法，轻则施以杖刑，重则处以流刑。”顾长榛高踞在上，脸色十分严肃。

娉婷却是着实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这条疯狗似的家伙忽然咬上一口，此刻她身处大唐最高的审判机关，周围群狼环肆......

“我还纳闷儿呢，说是要请我验尸，可怎么又带我到这儿来？原来竟是设好了圈套！”她力持镇定，声音却因激动而略略发抖，天知道她此刻有多紧张——要是真的被这条疯狗牵扯出了她背后的东西，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娉婷强自让心绪平缓下来，之前因为紧张而扭曲的声音也渐渐恢复正常：“那敢问奴犯得是哪条律令？顾寺丞可别欺负小女子没读过新修订的《垂拱律》。”

顾长榛伸手从案上拿了一本书过来，信手翻开一页，笃然说：“知情不报的包庇之罪。”

娉婷看着他把那本《垂拱律》抛到自己面前，刹那间，犹带墨香的书页擦过她的左颊。她只觉口干舌燥，唇瓣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看来这事你默认了？”顾长榛阖上双眼，脸色很不好看。

“我岂敢欺瞒大理寺官员......”娉婷语焉不详，她从来不是肯轻易服软的人。

大堂中一时沉寂，只有古柏的墨绿色叶子一枝枝一簇簇的在堂外幽风里瑟瑟抖动。娉婷陷入那声音的蛊惑，忽的灵台空明，心宇澄清，脑海里空空如也，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沉浸于自己的冥想中——

“薛娘子听不见本官说话吗？何以久久不答？”

顾长榛的声音突如其来，如栖落在古柏上的夜枭直欲撕扯开夜空的哀叫。

娉婷骤然为之惊醒，愕然问：“答什么？”

“公堂之上你竟然也能走神？！”顾长榛歇了口气，微耸的眉尖似蕴着怒意，紧抿着却时而上翘时而下拉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哭笑不得。“昨日，我特地着人去通利坊里正那儿查看过户籍，你知怎样？”他略一停顿，在满意地看到少女的茫然神情后，正色说：“何氏恰巧是苏家郎君忌日这天被杀的，苏云初是为了给其凶报仇，苏家的几个妾氏受苏陈氏指派，意图谋害苏云初，但当日好巧不巧，死的偏偏是苏逸星。苏云初自然把这比仇记到了她们身上。”

娉婷颔首道：“寺丞大人，我要为自己的偏见道歉。”

男子看着她诚挚的目光一愣，似笑非笑着问：“哦？你对我有何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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