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他看着她，轻轻唤了声：“阿娥。”

那眼神令她有些不安，站起身来问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他想要说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终是狠了狠心说：“明日我让张耆给你些银两，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你便回家去吧。”

她闻言一惊，背后那手中握着的一块帕子落在地上，上面是一朵并蒂花，已经绣了一半。她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正踩在那帕子上，立时便沾染上了灰尘。

“殿下是……不要我了？”她仍有些不信的问。

他垂了眼帘，不敢看她的双眼，低声道：“你毕竟是歌女出身，我本以为能纳为妾室，谁知父皇却是不同意你这样的身世入府。既然如此，何必再横生枝节，你也趁早回家去，趁着一切还不晚，寻一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吧。”

他本以为她会哭，却没想到那张小脸上一片木然，仿佛痴傻了一般，失了往日的灵气。她就那般呆呆站着，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说话，连表情也没有。

他有些害怕，宁愿她哭闹说他食了言，也不愿看到她这般木头人一般的样子，仿佛心如死灰，再也活不过来了。

“阿娥？”他唤着她的名字，却仍不见那脸上有一丝反应，一时心里害了怕，抓住她的双肩轻轻摇晃：“阿娥，你说话啊！”

她木然的抬起头，惨然一笑：“刘娥无话可说。殿下说让我等着，我便等在这里，说让我回家去，我便离开，以我的身份，哪有说什么的资格？”

“你……”他心中一痛，若是她哭闹，或许能稍稍减轻他的愧疚。可是她偏偏什么也不说，任他处置，这更让他觉得自己负了她一片心意，害她空等一场。

刘娥轻轻挣脱他的手，轻声道：“既然殿下已做决定，那刘娥便回屋收拾行李。想必以后殿下也不会再见刘娥，就此一别，怕是无缘相见。还请殿下多多保重，刘娥这便告退了。”

她说完轻轻施了一礼，慢慢转过身走进屋去。他看着她将门轻轻闭上，心里好像剐了一块肉去般难过。从小到大，他从未失去过什么，想要什么应有尽有，也正是如此，如今眼见着要失去她，便更加难过。

刘娥走进屋中，打开衣柜，里面放着他买给她的衣裙。当时他说要买足一年四季，待来年再做新衣给她，却没想到，连冬季未到，她便要离开他的身边。

她取了包袱来，只将自己来时带的衣物放了进去。这一屋子的赏赐，她都不想带走，唯有枕下放着的一幅画被她取了出来，那是她特意让张耆从王府书房偷偷取来的，本是练笔之作，却被她小心翼翼放在枕下。

每到思念之时取出来，闻着淡墨清香，仿佛看到他在身边一样。唯有以此能寄托相思。

她将那画按在胸前，眼泪终于止不住的留下。他还是不要她了，即便猜到或许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的竟是这样早。她还没有在他身边待够，早知如此，每次他来便腻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让那甜蜜回忆更久一些。

她不敢哭出声来，生怕被那屋外的人听了去。她虽身份卑微，却倔强的想在最后一刻保留自己的尊严，不想被他轻看了去，既然结果不能改变，她便连恳求也未说一句。只是，从对他动情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丢盔卸甲，再无尊严可言。

那泪落在画上，将墨迹晕染成一团。她看了更加伤心，想用手抹去那些水渍，却是徒劳，一副画终是这般毁了。她看了更加伤心，如今，他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也没有了。